樓亭縣的這片天姓朱,就算被兒子捅出個窟窿,也有老子娘舅替他縫補,怕什麽?


    更何況,下梁歪,說明上梁就不正。


    縣令朱福貴的那幾個小妾,又有幾個是心甘情願入府的呢?


    作為兒子的朱斐有樣學樣,從小看著自己爹如何行事,一天天長大了,他能成個好人就見了鬼了!


    朱斐還未成年時,就已有了不少通房。


    等到朱福貴來到這樓亭縣當了縣令,一年兩年站住腳,朱斐也慢慢長大成人要議親了。


    知道他德行的正經人家,誰願意把好好的姑娘送進這裏?這裏明明就是火坑!


    但也有那貪圖權勢的,削尖腦袋也要攀上官家。


    於是,這樓亭縣裏一個姓徐的糧商,就將他的女兒許配給了朱斐,與朱家成了親家。


    朱徐兩家,一家圖錢,一家圖勢,一拍即合。


    朱福貴當然要給自己的親家大開方便之門。


    另一方麵,這徐家也就成了朱福貴的錢匣子。


    就這樣,官商勾結在一起,這樓亭縣的米糧,甚至是開平府的米糧,就都被朱家、駱家和徐家把持在了手裏。


    小的糧商都被擠走擠垮。


    加在農戶身上的苛捐雜稅越來越多。


    糧稅增多不說,收購的糧價卻正相反——越來越低,種糧的農戶真是苦不堪言!


    開平府這裏明明號稱是“大曄小糧倉”,但種糧人卻難以得到溫飽。


    種糧人自己辛苦種的糧,沒有幾粒能吃進自己的嘴裏!吃糠咽菜才是他們的日常。


    百姓們的苦日子一天天地熬著,都不知要熬到哪年哪月才是盡頭!


    樓亭縣的縣令朱福貴是貪官贓官。


    百姓們不是沒有想過要到上麵的官府去舉報他。


    然而,當他們知道,樓亭縣所屬開平府,而開平府的知府駱衡是樓亭縣的縣令朱福貴的大舅哥。


    民間有句話是怎麽說的?破家的知縣,滅門的知府!


    開平府、樓亭縣,知府知縣是一家!


    開平府的百姓們又能如何呢?


    他們隻能日複一日地忍氣吞聲,苦熬歲月。


    無數的百姓們連眼前的縣令知府都惹不起,哪敢想遙不可及的朝廷和皇上能為他們做主。


    他們更寄希望於有朝一日老天爺來一道天雷,劈死這些壓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的贓官惡霸!


    然而,那道天雷,他們等了那麽久也沒有等來。


    而在這開平府,在這樓亭縣,駱家、朱家卻越來越成了氣候。


    這裏變成了他們的天下!


    “大曄的小糧倉”變成了他們自家的搖錢樹、聚寶盆!


    而這座縣衙,甚至隱隱地都像是成了朱家的小金鑾殿!是他們顯示威風的地方!


    至於百姓們來這裏申冤告狀,早在幾年前就是沒有的事兒了!


    否則,那鳴冤鼓架上,怎麽連鼓槌都不備著了呢?


    而此刻隱隱約約地竟傳來了一陣鼓聲,雖然鼓聲不大,但遠在後宅的縣令朱福貴還是聽到了。


    他又不太確定。


    朱福貴抬眼看向身邊伺候的小廝二祿,“哪兒來的鼓聲?”


    小廝二祿也聽到了鼓聲。


    這會兒主子開口問他,二祿忙道:“爺,小的也聽到了,像是大門口的鳴冤鼓。


    隻是,誰敢來咱們縣衙擊鼓鳴冤啊?不可能啊!”


    “你出去看看。”朱福貴吩咐道:“外麵的人是怎麽當差的?”


    “是,爺,小的這就去。” 二祿答應著,轉身出了屋子,朝著前麵大門方向跑去。


    二祿剛跑到二進院的垂花門處,正巧與跑進來報信的那名衙役撞了個滿懷。


    二祿被撞得連連後退,站立不穩,一屁股摔在了台階上。


    二祿的後腰磕在了台階上,疼得他齜牙咧嘴,一個勁兒地哎喲哎喲地呼痛。


    而來報信的那名衙役則是直接向後摔了個四仰八叉!


    倒在地上的衙役一看,自己撞倒了縣令大人麵前的紅人,也顧不上自己摔得疼不疼了,忙掙紮著,撐著地站了起來,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地過去,將二祿扶了起來。


    衙役的嘴裏一連串地賠著不是,“哎呦,祿爺,對不住!對不住!小的不是有意的,是大門口好像出了大事兒,小的是趕著進來稟報縣令大人的。”


    二祿被突然撞倒在地,腰上也是絲拉拉地疼。


    他剛要發火兒, 想著踹那名衙役幾腳,罵他幾句出出氣。


    一聽他說大門口兒好像出了大事,自己的火氣也隻能先壓一壓了。


    二祿恨恨地瞪了那名衙役一眼,由他攙扶著轉過身,又走回了後院,一起去見縣令朱福貴。


    兩人也是走得急,一路急行地跑回來見朱福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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