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誠毅看著張辰遠去的背影,心中也是頗為感慨。


    同時,蕭誠毅也很理解張辰此時此刻的心境,換成是自己,也是一樣。


    那張辰本是上一屆的榜眼。


    想當年,張辰高中“三鼎甲”,直入翰林院,在當時也是令無數人心生羨慕的美事。


    若是對於一個沒有太大的野心、喜歡讀史研史、著書立說之人,或是比較安於現狀之人,那麽,能入翰林院,能留在翰林院做個清貴官員也不錯。


    留在翰林院,既清閑安逸,又能滿足自己的喜好,在翰林院中,可以從編修,到學士,再到大學士,悠悠然然地度過自己的一生也無不可,或者說還是一樁美事。


    可如果正相反呢?


    都說翰林院是內閣的搖籃。


    能入翰林院,在仕途之上的重要一筆就已經寫下了。


    然而,身在翰林院中,過了半年、一年、兩年,甚至於更久,看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了,自己依然留在翰林院中,而自己還要在翰林院中駐留多久還未可知。


    那麽對於這樣的人來說,這無疑就是虛度了時光,蹉跎了歲月。


    其實,對於張辰此人,蕭誠毅一直有所關注的。


    正如他對新一屆的“三鼎甲”談論往後前途的時候說過的那樣,讓他們先入翰林院,那就等於是為他們將來的高飛搭起了第一個台階。


    而自己呢,也可以利用這段時間進行觀察,觀察他們真正的品行和才能。


    這樣,在將來適當的時候,再斟酌是將他們繼續留在翰林院中,還是根據個人的能力以及德行安置更合適的職位,自己也能做到心中有數。


    想當年,張辰能得中榜眼,讀書學識自不必說。


    但做官不隻是要讀書好,有學問,還需要有更高的才能、端正的品行,堅韌不拔的性格和毅力,以及為國為民的忠心。


    蕭誠毅回到公案後坐下,看向桌案上放著的一摞卷宗,那是這次清延府被處置官員的檔案。


    放在最上麵的就是那清延府知府楊奎的履曆。


    那楊奎還是在蕭誠毅之前幾年就參加會試中了進士的,雖說是掛在了末尾。


    當時楊奎是直接被外放的,外放做了一任的縣丞。


    當年的楊奎,以一介書生科舉入仕之時,也未必一開始就是一個大奸大惡之人。


    他能從一個小小的縣丞位子上,經過了多年,一步一步地爬到了如今一方主官——堂堂清延府知府的位子,想必這一路升遷的經曆,也正是楊奎一路蛻變的過程。


    至於楊奎蛻變的原因,無非就是幾個可能——


    或許他為官之初,就跟隨了一個品行不良的上司;


    也或許是此人進入了官場,受到各種誘惑,漸漸地開始見利忘義。


    之後,在利欲熏心之下,為了得到更大的利益、更多的好處,他便想盡各種辦法,用盡各種手段,溜須逢迎、討好賄賂上司。


    漸漸地就變成了欺上壓下、貪贓枉法、無法無天的如今的樣子。


    也最終,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由此,蕭誠毅也想到了他即將要出京巡查這件事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一個官員在地方上任職,天高皇帝遠。


    而吏部在對下邊地方官員進行審核的時候,也不過就是根據本人的述職報告,以及他的上官對下屬官員的評定。


    但如果,那裏的地方官上下沆瀣一氣呢?


    那樣,吏部就會如同被蒙住了雙眼,真相也就看不到了。


    因此,出京巡查,勢在必行!今後,不定期地出京巡查,也該變成吏部的常態。


    蕭誠毅正想著,外麵來祥進來稟報,“回世子爺,盛玟盛大人求見世子爺。”


    “請盛大人進來吧。”蕭誠毅點頭說道。


    “是,世子爺。” 來祥出去傳話。


    不一會兒,入翰林院做了編修的新一屆的狀元盛玟快步走了進來。


    來到蕭誠毅麵前,盛玟上前施禮,“學生盛玟拜見恩師大人。”


    蕭誠毅笑著點了點頭,指了指對麵的座椅,“賢契少禮,請坐。”


    “是,學生謝座。”


    盛玟、董釗、關詠河這“三鼎甲”金榜題名,蕭誠毅可是主考官之一。


    因此,二人不光是同朝為官的關係,更是有了一層師生名分。


    來祥上了茶,退下去。


    蕭誠毅與盛玟對坐敘話。


    “賢契,自進入翰林院之後,感覺如何?”蕭誠毅微笑著問道。


    盛玟拱手答話:“回恩師大人,學生之前曆經十餘年寒窗苦讀,隻為一朝金榜題名,實現心中抱負。


    而得中之後進入翰林院,每日置身於經史典籍之中,方知自己之前還引以為傲的學識實在是淺薄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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