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文玉長公主的話說出口,北雍皇的那張臉就像是調色盤兒一樣變顏變色的。


    自己當初在大曄求親時所發的誓言天下皆知,到如今也是最讓他後悔的一件事。


    他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要發下那樣的誓言?那等於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坑,現在不管怎麽填都填不平了。


    自己想多收納幾個女人,都要用酒後亂性來做說辭,他這個皇上當得有點憋屈。


    他是北雍的皇上,多要幾個女人怎麽了?有什麽不可以?就因為當年一時衝動立下了那樣的誓言,使得自己如今就像個小醜一樣,要幾個女人,還個個兒都得以酒後亂性為由收進宮裏,還要被正妻的姐姐用自己當年發下的誓言來奚落自己,打自己這個皇上的臉。


    自己這皇上做得還真是沒麵子。


    想到這兒,北雍皇眼底含著一絲不滿撇向了身邊的如玉公主,而這一絲不滿的眼神恰恰被文玉長公主看到了。


    “怎麽,北雍皇是覺得違背了當年的誓言無甚所謂?還是為自己食言而肥感到羞愧了?


    不隻是食言而肥,而且還寵妾滅妻,那麽,當年北雍皇的誓言又算是怎麽回事兒呢?也是酒後亂性的醉話?還是一股五穀之氣?


    可是當初的北雍太子、如今的北雍皇、跪在我父皇麵前求娶本宮妹妹的時候,可是滴酒未沾的。”


    一個普通百姓立個誓言,還要讓自己盡全力去遵守,更何況北雍皇這位九五之尊的皇上。


    自己當著大曄群臣、當著自己北雍使團所有人的麵,慷慨激昂地許下了那一番誓言,而後呢,劈劈啪啪地一次又一次地打臉,一次又一次地酒後亂性,給自己的至尊形象抹上了多少汙點。自己這是圖什麽呢?


    北雍皇心裏想著,也越發地對如玉公主不滿了——他不自省自己違背誓言的卑劣,反而將今日的窘迫難堪怪到了如玉公主身上。


    然而麵對如玉公主的娘家人,北雍皇卻不敢過分地表現出來。


    更何況人家娘家人可是帶著禮物來的,這禮物還是他們北雍最最需要的。


    北雍鬧旱災、鬧蟲災,莊稼欠收。


    北雍本來能耕種的地就很少,糧食種植的就不多,再趕上天災,北雍的人如何能吃飽飯、如何熬過這個冬天都是問題。


    皇後赫連星的娘家人帶著糧食、帶著絲綢布匹來看自家的姑娘,而人家送來的東西,最後還不是要便宜自己這個婆家的夫君?


    看在那些糧食和布匹綢緞的份上,自己也該給人家娘家人幾分薄麵不是。


    於是北雍皇強迫自己露出一分笑意,說道:“唉!此事確實是怪朕,都說君子一諾千金,隻是……唉!”北雍皇又是一聲長歎,“喝酒誤事啊!”


    北雍皇說完,坐在側邊的胡貴妃斜著眼嬌媚地瞪了北雍皇一下,“皇上……”一聲嬌嗔,媚態入骨。


    “北雍皇的口味還真是重啊!本宮的妹妹如玉公主畢竟是我們大曄皇家的公主,端方典雅,雍容尊貴,沒有那股子小家氣和風塵味兒。


    想來大概是北雍皇也圖個新鮮吧,您這位‘胡作非為’要說是哪個樓子裏混出來的花魁,恐怕都不會墮了花魁的名號的,也說明這位‘胡作非為’不管是容貌還是這份嫵媚輕佻,那是比花魁還要花魁的。


    唉!誰讓本宮的妹妹如玉公主就缺了這份下作妖媚之態呢。”


    說到這兒,文玉長公主故作失言之狀,纖纖玉指覆上朱唇,“北雍皇見諒,是不是本宮這個娘家人說了不該說的……實話?


    本宮在這兒還要跟北雍皇說句對不起,哦,還要再說聲謝謝,謝謝這位花魁替我妹妹滿足了北雍皇的一份不好公之於眾的特殊愛好。”


    “這……”北雍皇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發怒……不敢;


    不發怒……又有些憋悶。


    自己發過的誓言卻被自己違背得天下皆知。


    自己食言肥本就嘴短,而自己不光因酒後亂性毀了名聲,再加上寵妾滅妻壞名聲加倍,自己都成了街頭巷尾的百姓們的談資,這一點北雍皇自己也清楚得很。


    然而他是皇上——高高在上的北雍皇,百姓們議論他幾句,他就算知道也當成不知道不就完了?反正那些小百姓也不敢到他麵前亂嚼什麽舌頭。


    北雍皇沒想到,今天這位文玉長公主完全不講情麵,當眾撕下他的遮羞布,就差直接指著他的鼻子罵了。


    可自己又能怎麽辦呢?違背了誓言的就是自己呀!


    北雍皇隻能悶聲不語。


    而那個胡貴妃,似乎今日是有備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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