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在下愧對孫長史……”


    “這句話你不配說!你愧對的人多了——你愧對你弟弟、愧對你弟媳、愧對你侄兒、愧對孫長史、你更愧對的是大曄——因為……你根本就不是西兆人。你家往上數,祖上幾代都是地地道道的大曄人。”蕭誠毅說道。


    “真的?”陸敘驚疑地問道。


    “真的假的對你還有意義嗎?本官用得著騙你嗎?難不成大曄還缺你這一個認賊作父的背叛者?”蕭誠毅淡然說道。


    “哼,受人誆騙,心中居然會貪戀那鏡花水月的富貴。


    西兆貴族的繼承人?好大的一張餅啊!可惜這張大餅是畫在牆上的,甚至還是畫在遙遠的、你根本看不見的牆上的!


    等你真的按照他們的指令做完了他們要你做的事,那時候,你以為你還有命去繼承什麽貴族的榮耀和爵位?嗤!”蕭一凡坐在一旁嗤之以鼻,看著陸敘搖了搖頭,十分地不屑。


    陸敘躺在草堆上,此時的他,兩眼之中更是黯淡無光了。


    他其實心中早就有感覺……從開始他們要讓他做細作那天起他就知道——不管最終的結果如何,一個細作要想留住命、要想壽終正寢,那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了,隻不過是自己哄騙自己、在心中存著一點點兒貪念而已。


    現在,這個夢已經破碎了——還不是他背後之人來將它打碎的,而是眼前的人先來打碎了。


    他覺得自己好可笑,傻得可笑,貪得可笑,做這種愚蠢的夢更可笑。


    一時間,石屋中又陷入了寂靜。


    “陸敘,你剛剛將你們兄弟的事敘述了一遍,那麽現在就將你做過的事再做個敘述吧。”


    陸敘的眼珠無力地轉向了蕭誠毅,沉吟了片刻,才又開口,“那是宮宴之前,穿黑鬥篷的蒙麵人在夜半時分來找我,他將我從睡夢中喊醒。


    他對我說:已經讓我平靜地過了這麽久,我也該為母國西兆做些事了。


    當他說起要在年前宮宴之上行刺皇上、皇後、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最好是能將皇上一家殺絕的時候,我當時嚇壞了——那可是要刺殺帝後一家,我怎麽敢啊!


    但是那蒙麵人說,我不會有任何危險,那舞姬是死士,如果她刺殺成功,皇宮之中必會大亂,皇族之人爭奪皇位還來不及呢,誰還有功夫沒完沒了地追查刺客;


    如果不成功,那舞姬也會以死來結束這一場刺殺事件,結果也隻會是她一人之過,何況還另有人會在宮宴之上配合那舞姬行動,可確保萬無一失。


    也是在那時我才知道,原來教坊司中還有一個舞姬是他們的殺手,但是具體是誰,我卻不知道。


    他隻讓我將宮宴上的歌舞出場順序按照他的指令安排。


    還說無論最終這次行動成功與否,隻要我在教坊司中靜默下來,這件事就不會波及到我的身上。


    而且,他們再次以那母子二人做要挾。


    那日,我親眼看著他們在家裏放了兩名殺手……他們逼著我離家進宮,去執行他們的指令。


    萬般無奈,在下隻能在這條如履薄冰、隨時送命的路上走下去了。


    我按照那個蒙麵人的指令做了,刺殺也險些就成功了。”


    “可結果是沒有成功。”蕭一凡接口道。


    “是啊,因為小福星鳳珠郡主。


    說實話,刺殺沒能成功,當時在下還真的感到有些慶幸。


    當時在下也想,因為沒能成功,那舞姬就死了,宮裏宮外也隻是追查刺客而已;


    但如果真傷了帝後一家,或者是傷了他們之中的哪一位,恐怕整個教坊司都得陪葬。


    因此,當得知刺殺沒有成功的時候,在下心中隻有慶幸。


    之後,禦林軍統領彭將軍將宮中的教坊司圍住盤查了幾天。


    等幾天之後我再回到家中時,家中也已經恢複了正常,那兩名殺手早已不知去向,應該是離開了。”


    “你可知在教坊司之中還有誰是你們的同夥兒?”蕭誠毅問道。


    “這個我真不知道。也是在刺殺行動失敗之後,我才知道那個叫趙漪的舞姬是他們的殺手,在那之前在下都絲毫不知。


    至於教坊司裏還有沒有這個,我真的不知道。”


    “平日背後之人如有指令給你,都是以怎樣的方式知會你?”


    “因為在下在教坊司供職,平日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在下是可以日暮出宮的。當然也可以住在教坊司,隻不過是宮裏有宮禁,在亥時之後就不能再進出教坊司大門。


    正因為這樣,消息往宮中傳遞並不容易,何況白天又人多眼雜,就並不方便了;相反,在下回家之後更便於他們來找在下。


    也因為我從心底裏害怕他們來找我、害怕他們讓我做什麽,也害怕麵對家中的弟媳,因此在下就常常尋托辭住在教坊司裏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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