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兩個從通判府出來,帶著滿心的傷感和絕望,竟然忘了叫蔣貴趕馬車。


    婆媳倆相互攙扶著正往前走,後麵一陣得得得的馬蹄聲遠遠傳來。


    婆媳兩個往路邊閃了閃,沒想到馬車就在他們的旁邊停了下來,轉頭一看,原來正是通判府裏的馬車夫蔣貴。


    “老太太、夫人,您二位上馬車吧,小的送二位去知府衙門。”


    “好,有勞你了。”


    “小的不敢,您二位慢點。”韓清璧先將婆婆扶上了馬車,自己咬著牙,強打著精神也上了馬車,坐穩。


    車夫蔣貴揚起了馬鞭,馬車一路奔著知府衙門而去。


    過了約莫一刻鍾,馬車來到知府衙門大門外。


    婆媳兩個下了馬車,在知府衙門前站定。


    府衙大門東側擺放著一架碩大的鳴冤鼓,鼓架上放著兩隻鼓槌,那是有大的冤屈才會用它來擊鼓鳴冤。


    婆媳兩個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走向了大門口的鳴冤鼓。


    韓清璧攔住要上前擊鼓的婆婆,“娘,您等等,讓清璧來。”


    老太太看向兒媳。剛剛在府裏,這兒媳就已經改口,一口一個清璧,再沒有自稱過兒媳。


    看來自己的畜生兒子將媳婦兒的心傷透了、寒透了,媳婦兒已經把兒子徹底地從心裏丟出去不要了。


    也罷,兒子,哼,那樣的兒子,老娘也不想要。


    倒不如和這媳婦兒做對親母女,再將天寶兒找回來,帶著思思姐弟兩個過活也就是了。


    苦日子她又不是沒過過。


    哪怕以後的日子過得再苦,也比現在看著眼睛髒、心裏亂強得多。


    老太太點點頭,停住了腳步。


    韓清璧直接走上前去,一手拿起一隻鼓槌,定定心神,舉起雙臂,隻聽得咚.咚.咚.咚咚.咚咚……一陣的鼓聲響起。


    隨著鼓聲,從府衙大門裏跑出來四個衙差,“什麽人擅自擊鼓?”


    剛喊著話上前,仔細一看,原來是通判大人家的老太太和夫人。


    “哎,這……老夫人,夫人,您二位這是……”


    “有勞通稟知府大人,民婦與婆婆有冤情。”


    “您二位稍等,小的給您通報。”一個衙差轉頭跑了進去,不一會兒,就看這個衙差又從裏麵跑了出來,“老夫人、夫人,知府大人請二位夫人進去敘話。”


    “有勞了,請前麵帶路。”韓清璧微微福了一福,嚇得衙差趕緊閃到一旁,“夫人,您這……小的可不敢當。”


    韓清璧心中苦澀,暗道:我今日給你行禮,是因為我已經不把自己當成官夫人了。


    回過身來攙著婆婆,婆媳倆一起隨著衙差走進了知府衙門。


    知府大人並沒有在公案後落座,而是在公案前站立,等著她們婆媳的到來。


    婆媳倆見了知府大人忙走上前去見禮,“民婦見過知府大人。”


    這個“民婦”的自稱倒把剛要開口打招呼的知府李煥聽得一愣——明明是兩位官家夫人,怎麽好好地會突然自稱民婦呢?這是怎麽回事?


    “老夫人,夫人今日突然來府衙擊鼓,不知是有何冤情?別著急,且慢慢地先說與本官知道。”


    “多謝大人。是民婦的孫兒天寶兒在家中莫名其妙地丟了,也不知他現在……”話未說完,眼淚就流了下來。


    “天寶兒在家裏丟了?”


    “是。”老太太點頭。


    “怎麽回事兒?請老夫人和夫人詳細說與本官聽。”


    “是,回稟大人,今日上午,民婦的兒子天寶兒一直在房裏寫字。


    大約是巳時末,民婦看天寶兒一直寫個不停,手酸了,自己用小手在揉,就讓他稍停一停,出去走動走動,過一會兒再接著寫。


    因為民婦的女兒四天前突然生了病,臥床不起。天寶兒他就說要到後園裏去摘幾枝好看的梅花給姐姐插在床頭上,姐姐看了高興,病能快點兒好起來。


    天寶兒去摘梅花了,可到了用午膳的時候,天寶兒還沒回來,我們就將府裏所有的地方,包括角落和……和水井裏都找遍了,還是沒有。


    大門上有人守著,沒有見天寶兒出去;後門上著鎖,五六歲的孩子也出不去。


    沒有辦法,民婦婆媳倆才來求見大人,求大人幫民婦找回兒子天寶兒。”


    “本官知道了。老夫人,夫人,請問天寶兒丟失一事,連通判可知曉了?連通判現在哪裏?”知府李煥問道。


    “連通判忙得很,指望不上。他現在可沒有功夫找天寶兒。”


    “老夫人,這話怎麽講?兒子丟了,還有什麽比這更大的事?”


    “好叫大人得知。現在在您所說的通判大人的眼裏,天寶兒可沒那麽重要了。否則也不會是由我們婆媳前來向大人您求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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