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等到阿嬌哥哥結婚喜宴的那一天。


    阿嬌老家宅子蓬蓽生輝。


    村子裏有份喝喜酒的都老早就來幫忙了。


    就連那些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村民也來湊熱鬧。


    企圖分點喜糖和香煙,順便和阿嬌套近乎,因為她們也想把自家女兒送出國,像阿嬌這樣能在外麵出人頭地。


    阿嬌的哥哥把新娘接回來了,從村子口一路到家,橫七豎八地放了不少長凳,綁著不少紅線,攔新娘車,討香煙。


    阿嬌哥哥被搞得頭暈目眩,阿嬌的母親更是心疼不已。這一路到家還有很長一段距離,香煙一路分到家,不得分到破產嗎?


    我呢,再怎麽說也算是這個家未來的女婿,就積極出來替大舅子討價還價也算合情合理:


    “鄉親們,鄉親們,這一條長凳子上放兩條玉溪吧!好事成雙,雙喜臨門好不好?快讓婚車通過吧!”


    鄉親們都認為阿嬌在國外挖黃金呢,就衝著阿嬌,今天她哥哥的婚車就沒那麽容易過:


    “什麽兩條玉溪?打發乞丐呐?一條長凳上得放六條華子!否則這長凳今天就挪不開了,婚車別想這麽容易過!”


    鄉親們從來沒像今天這麽團結一致的。


    我在這個村子裏土生土長,知道大家的套路,他們也就嘴硬堅持個半晌,最後還是會妥協的。


    畢竟大家也是圖個喜慶熱鬧,不會真為了香煙要死要活的。


    所以我決定繼續和他們周旋下去。


    萬萬沒想到葉東辰的車開來了。


    那跋扈恣肆的喇叭聲再這麽響下去,耳膜都會給震破了,估計鄉親們從明天起都得戴上助聽器了。


    更令我詫異的是,阿嬌居然坐在了葉東辰的車上。


    她探出頭來霸氣側漏地喊話:


    “鄉親們,華子管夠!把長凳挪開,讓我哥的婚車通過,瞧我這車裏全部是華子,你們排好隊啊,我一路撒華子!”


    鄉親們一聽,還是阿嬌闊綽啊!大家配合地挪開長凳,婚車得以通過。


    阿嬌也不負眾望,一路狂撒華子!


    那場麵熱鬧非凡,堪比撒金子呐!


    鄉親們彎下腰,爭先恐後搶著撿華子。


    就連七老八十的老人家也來湊熱鬧!


    就連身懷六甲的孕婦也來湊熱鬧!


    就連三歲小孩也來湊熱鬧……


    阿嬌笑得合不攏嘴了,但那笑多少有些苦澀,夾雜著不為人知的酸楚。


    今天葉東辰還有後麵緊跟著的兩輛車上的華子,全部是阿嬌自費買的。


    而且還不是家人逼迫的。


    是她自願的!


    心理扭曲之後,她想用自己掙的錢炫炫富,發發泄。


    她今天闊綽地撒華子的霸氣舉措,就連葉東辰看了都自歎不如!


    看來阿嬌真的在國外發了,這幾車的華子從村口撒到家,得花多少錢,就算葉東辰結婚了,那場麵也不一定有這麽恢宏呐!


    葉東辰一邊開車,一邊注視著阿嬌。


    如今的阿嬌更令葉東辰神魂顛倒!


    大概這一路上,隻有我一個人沒有彎腰撿華子吧!


    突兀地杵在路旁,看著阿嬌這一路上炫富的表情和舉措,心裏不是滋味。


    阿嬌變了,這一次回國的阿嬌,真的變了,變得讓我不認識了都!


    新娘子的婚車就這樣順利地到了阿嬌家老宅。


    三姑六婆們手捧華子,笑得合不攏嘴了,都跑到屋子裏,對著腿腳不能動的阿嬌父親一頓誇讚:


    “哎呦喂!真的是祖墳冒青煙了。兒子成家了,新娘肚子也有動靜了,女兒在國外也出人頭地了!真是讓人羨慕啊!”


    由於阿嬌的哥哥嫂子不允許把錢花在父親治腿上,阿嬌的父親現在是待在自己屋子的床鋪上。


    這麽喜慶的日子,他作為長輩不能下床,還為了麵子隱瞞親戚,說斷腿已經接上了,隻不過醫生叮囑半年內不宜走動。


    阿嬌的父親雖然失落悵惘,哀歎連連,但在自己的兒子結婚的大喜日子裏,聽到親戚們的羨慕聲,他還是感到有麵子啊!


    阿嬌父親這一輩的人呐,活著就為了麵子,真正幸不幸福,我想就連他們自己也不清楚!


    我突然覺得有些壓抑,就往阿嬌家不遠的那條小河邊走去,散散心。


    “之盛哥……之盛哥……”


    阿嬌終於是撒完了華子了吧,這會兒她專注到我這裏來了。


    阿嬌追我追得急,俏臉紅撲撲的。


    平時一見到“波濤洶湧”的阿嬌,年輕氣盛的我就難以自控,但今天,我卻一點欲望也沒有。


    “之盛哥……今天這麽熱鬧的日子,你一個人跑到這裏幹什麽?”


    她牽起我的手就要往她的老宅帶。


    我卻駐足不走:


    “阿嬌……你剛才怎麽……怎麽坐葉東辰那牲口的車呢?你忘了以前他差點把你給……”


    “我沒忘,但是之盛哥,他被你打傷了脊柱,現在多少還是有些行動不便!做不了妖了!


    過去的事,冤冤相報何時了?


    格局打開,咱們不與小人計較!


    倒還能利用他給咱們辦事,不好嗎?”


    “但是……”


    “別但是了,我不就請他和他兩個狐朋狗友幫個忙,運幾車華子而已嘛!又沒和他們狼狽為奸!”


    阿嬌伶牙俐齒,說得在理。


    她把頭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嬌軟撒嬌。


    她 一這樣,我就沒辦法生她的氣,再剛也得化成繞指柔!


    我順勢摟著她的肩膀,眺望著小河的對岸。


    餘光一瞥,隻見葉東辰的車又載著一個陌生的人來了。


    他就是大黑柱,那個對許麗有想法的大黑柱。


    大黑柱是隔壁村的,我和他之間根本不認識。


    我感到疑惑:


    “阿嬌,你看遠處,葉東辰那牲口帶來的那個男人是誰呀?”


    阿嬌依然保持頭靠在我肩膀上,對我說:


    “哦,葉東辰找來幫忙幹粗活的,今天這大喜日子忙不過來,有多少人能用多少人。”


    我當時也沒多想。


    阿嬌親昵地挽著我的手臂說:


    “之盛哥~走吧!咱們過去熱鬧熱鬧,別一個人待在小河邊吹冷風了!”


    話落,阿嬌那諱莫如深的目光瞥了一眼那條不深不淺的小河,嘴角勾起一抹陰鷙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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