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四百萬兩換來一個孝順的名頭,借機揚了萬家宮燈的名聲,又為二皇子造了一場大勢。


    一箭三雕!


    蘇青玉在感歎萬巡州這一步棋走得精妙,這一筆銀子花得值,萬巡州看到信後卻是氣得人原地跳起,“宋景安!”


    “這個爛人還敢給你寫信。”萬巡州氣得想把手中的信給撕,剛撕開一個口子又想到蘇青玉可能會生氣,隻能生生地忍住,委屈地控訴,“娘子,這爛人寫得信,你居然還看了,不應該直接撕了嘛。”


    蘇青玉一臉無奈,“你沒有發現,這封信沒有信封嗎?這封信藏在了我三哥信裏的,我打開才知道是宋景安寫的。”


    “沒有信封嗎?”萬巡州俊美的臉上有一絲傻氣。


    蘇青玉好氣又好笑,又問,“你看了信嗎?”


    “看了。”要不是看人,也不會知道這是宋景安寫給蘇青玉的信。


    “所以,你不應該關注信上的內容嗎?”宋景安在信上所寫,皇後的兩位兄弟私下一直在抱怨江南的官員貪心,明明沒給他們那麽多孝敬,還說把銀子給了他們。現在太子懷疑他們藏了銀子,都不讓他們進宮了,也不讓皇後貼補他們,害他們連家都要養不起了。


    “信上的內容……”萬巡州嫌棄地將手中的信紙彈了出去,“死無對證,沒法查證。”


    蘇青玉秀眉微蹙,大膽猜測,“二皇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不然怎麽會將江南那些貪官殺得那麽幹淨。


    萬巡州點頭,“是。”


    蘇青玉不解,“二皇子為什麽不留活口往下查?”


    “不是不留活口往下查,而是沒有活口也沒有證據。”萬巡州沉默了片刻,才繼續往下說,“江南死的那些官員,有三分之一是被人趁亂殺死的栽在二皇子頭上的。不,也應該說是栽在二皇子頭上,下手是二皇子帶來的侍衛,那侍衛說是奉二皇子之命斬殺貪官汙吏。殺了人之後,不等二皇子查到他身上,他就死於意外。”


    萬巡州雙手一攤,笑的嘲諷,“是不是很巧?”


    “死無對證,也找不到任何證據,二皇子口說無憑……所以二皇子便不提此事,隻將江南貪汙的主謀全部記在太子頭上,讓太子去查?”蘇青玉再次大膽推斷。


    “很可惜,太子沒有去查,反倒是懷疑起他的兩位舅舅,懷疑他兩位舅舅私吞了江南官員的孝敬。”萬巡州一臉嘲諷,“人生有時候真的很有意思,一個淩辱臣妻、縱容貪官汙吏魚肉百姓的蠢貨,隻因出身好就能當太子、就能當帝王、當萬民的主宰。我隻要一想到,這樣的人當上皇帝,我就不寒而栗。”


    這話蘇青玉沒法接,因為她時常和萬巡州有同樣的懷疑。


    一個寵妾滅妻、一個危難之際推發妻、女兒擋刀的人,他怎麽能做百姓的父母官呢?


    他連自己的妻女都不愛,他能愛民如子,為百姓謀福祉嗎?


    蘇青玉想不明白,也無法明白。


    蘇青玉微不可聞的歎息了一聲,“所以,二皇子是你認為對的那個人?”


    萬巡州失笑,“我們這樣的人,哪來的資格做選擇,不過是遇到了機會抓住而已。”他一介商人,雖有銀錢卻沒有權勢,權貴一句話就能讓他傾家蕩產、背上人命官司。


    他和蘇青玉一個是商人地位低下,一個是女子沒有話語權,他們都是這個社會的最底層,隻有站在那裏被人挑來選去的命,從來就沒有做選擇的權利。


    “別這麽悲觀,能被選上就說明我們有了上桌的資格。七分靠拚搏,三分靠天命。抓住了機會就贏了三分,餘下的七分……”蘇青玉抿唇輕笑,“論拚搏,我不認為我們會輸。”


    她和萬巡州都不是認命的人,若是他們認命的話,早就被原生家庭踩到泥濘裏去了,根本沒有被二皇子看到、選上的機會。


    “能上桌,不管是棋手還是棋子,我們都擁有了爭一爭的機會,不是嗎?”比起萬巡州的低落與消極,蘇青玉樂觀又堅定。


    她從來不怕被人利用,更不怕被人當成棋子,她隻怕連被人利用、被人當棋子的資格都沒有。


    萬巡州先是一怔,隨即大笑,“娘子說得極是,是我庸人自擾了。”不是,是他把自己看得太高,不肯麵對現實。


    鬼市之主的身份讓他有了高高在上、俯視他人、視他人為蠢貨的優越感。以至於,現實中商人之子的身份帶來的落差,讓他無法接受。


    就如同,他一直抗拒把二皇子當主子。


    要知道,二皇子能有今天全靠他,他在二皇子麵前是極有優越感的,根本不願意承認二皇子是他的主子,他是二皇子的手下。


    他傲慢又自負,一直以自己能力而驕傲,心底深處以自己的出身而自卑,不肯直麵自己出身帶來的落差。


    直到此刻,直到聽到蘇青玉的話,他才清醒地認識到他的不足。


    出身不可以改變,但未來可以。


    出身不由自己決定,但未來可以。


    他沒有必要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也不必為一時的低穀而氣餒,他的未來掌握在自己手上,他擁有無限的可能……


    真是的,他一個大男人,還不如蘇青玉有格局、看得透,實在是太丟人了。


    萬巡州摸了一把臉,將眼中的淚意逼了回去,重重地點頭,“娘子說得對,隻要能上桌,是棋子又何妨。”


    “夫君,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萬巡州什麽也沒有說,桃花眼也笑的燦爛,可蘇青玉還是察覺到他的異常,她悄悄握住了萬巡州的手,“我們都會變成更好的我們。”


    “娘子,此生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運。”蘇青玉救了他兩次,幼時一次,現在一次。不然,他不敢想象,依他的傲慢與自負,他最終會落得個什麽下場。


    蘇青玉莞爾一笑,頭微歪,傾向萬巡州所在的方向,“我此生的最大的幸運,也是遇到了夫君你。”


    女子嫁人是第二次投胎,尤其是盲婚啞嫁,不知夫家、夫君是人是鬼的情況下,能否嫁得一個良人、一個好人全靠命,而她的命……


    蘇青玉看著萬巡州,眸中笑意更盛。


    萬巡州不是她遇上的,是萬巡州怕她所嫁非人,百般為她謀劃而來的。


    遇到萬巡州,她的運氣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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