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爺不提他那個副會長的身份還好,一提朱鹽商就笑了,“你不說你是商會的副會長,我還忘了這事。”


    朱鹽商上前一步,冷下臉,指著程老爺的鼻子,一臉嚴肅地說:“江南商會成立的初衷,是為了不讓人欺負咱們江南的商人,大家抱團發展,達到互相互助、以大帶小、以強帶弱、共進共退的目標。商會的成員每年給商會交不菲的會費,供會長、副會長議事所用,是為了得到商會的庇護和商會的幫助,不是給會長、副會長進貢的。會長、副會長這個身份有責任、有義務,唯獨沒有權利。”


    大庭廣眾之下,被朱鹽商指著鼻子罵,程老爺氣得不行,幾次想要打斷朱鹽商的話都沒有機會。


    見朱鹽商終於停下來了,程老爺連忙開口,“我……”怎麽沒有盡到副會長的義務了。


    剛說一個字,又被朱鹽商給打斷了,朱鹽商指著程老爺劈頭蓋臉的大罵:“你什麽你!你身為商會的副會長,你自己數一數,你這些從商會拿了多少經費、得了多少好處,又為商會做了什麽事?尤其是最近,你更是以權勢相迫,逼商會的鹽商、糧商、綢緞商人把手上的生意讓給你,簡直是我們商會的恥辱。”


    “我那是……”程老爺想說,他那是銀貨兩訖、按正常市價交易的買賣,可他的話再次被朱鹽商給搶了,“我當然知道程副會長你是出了銀子買的,可身為生意人,你難道不知道有些東西是銀子買不到的嘛。你強迫商會的小商人,將自己的生意賣給你,這與斷人生路有什麽區別?”


    朱鹽商似笑非笑地看著程老爺,“我現在出銀子,按市價把你買去的那些生意買來,你願意賣嗎?”


    他當然不願意,他費了那麽大的功夫,押上程家所有的錢財才買下來好生意,怎麽可能拱手讓人,讓朱鹽商買回去。


    程老爺張了張嘴,有心想要解釋幾句,可在朱鹽商等人嘲諷的目光下,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朱鹽商嗤笑,“程老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做了婊子就別再立牌坊了,你們程家發家的那點破事,外地的商人不知道,咱們江南的商人還不知道嘛。”


    “程老爺”三個字,朱鹽商喊的意味深長,拖著長長的尾音,嘲諷意味十足。


    他伸出手指,重重地點在程老爺的胸口,“你呀,別逼我把你的臉皮撕下來!”


    程老爺臉一黑,重重地拍掉朱鹽商的手,惱羞成怒地吼道:“你休得胡言亂語,我程家上下都是讀書人,行得正、坐得直,我程家沒有什麽不可對外人言!”


    “好一個讀書人,入贅吃絕戶的讀書人!”朱鹽商嗤笑不已,他身旁的商人也跟著嘲笑了起來,便是站在他旁邊的萬巡州亦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


    程老爺氣怒之餘,又暗自慶幸聽了自家兒子的話,決定把程家的宮燈生意交給萬巡州,不然今天就丟臉了。


    程老爺一臉正氣,理直氣壯地反擊回去,“朱會長,飯可以亂吃,話卻不可以亂說……我程家可沒有吃絕戶,我今天來就是把與萬家有關的生意,全部交還給我兒巡州的!”


    朱鹽商當即就笑了,“嗬,你不會以為……”看了一眼身旁笑眯眯、渾不見生氣的萬巡州,朱鹽商怕萬巡州的事,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擺擺手道:“行了,我懶得提你們程家的破事,就你們程家那點家業,還真入不了我的眼。你剛剛說到,你是江南商會的副會長……正好,我以商會會長通知你一聲:經我們商會一致決定,免去你商會副會長的身份,我們也會對外發表聲明,你以後不得再以商會……”


    程老爺當即就傻了,等他反應過來,就臉色大變地抗議,“不,我不同意,我沒有同意,你們不能免去我副會長的身份。”


    “我們能!”和他的氣急敗壞不同,朱鹽商整個人都樂了,他輕蔑地斜了程老爺一眼,“你要再鬧事,我們還能把你程家從江南商會除名,永遠不許你們程家入商會。”


    姓程的不會以為他們這些大商人都是泥菩薩,被他騙了生意不僅不會報複,還會老老實實地認栽,繼續尊他當商會的副會長,看著他用江南商會給自己謀利吧?


    那姓程的可就天真了。


    他姓程的背後有貴人,他們這些能把持糧、鹽和布匹的商人,也不會比他差到哪裏去。


    先前,他們幾個會願意讓出一點生意的份額,不過是看在姓程的與宮裏人搭上關係,他們少少的說出一點利,是為了交好他背後之人,可這姓程的不甚聰明,吃了他們那麽大好處,卻遲遲不肯把背後之人透露。


    他們本就對姓程的不滿,懷疑姓程的是大蔥插鼻子裝象。後來太後突然取消壽宴,姓程的嘴上說自己在宮裏有貴人扶持,卻不如萬巡州消息靈通,可見這姓程的滿嘴胡話,不可信。


    這樣一個人還敢吞他們給的好處,他們不逼他吐出來,都對不起自己手下辛苦打拚的掌櫃和小二。


    程老爺又慌又亂,看著朱鹽商和一眾虎視眈眈的商人,隻覺得又羞又憤。再看站在朱鹽商身邊清貴不凡、冷眼看他受辱的萬巡州,更覺得憤怒又難堪。


    他不允許自己在萬巡州麵前丟臉,更不允許自己在萬巡州麵前低頭,他強撐著傲氣,義正言辭地道:“我也是商會的一員,不經我同意,你們不可能擅自除去我副會長的身份。”


    “能不能的,不是你說了算。”朱鹽商嗤笑了一聲,上前,湊到程老爺耳邊道:“你這些年,借著商會副會長的名頭,問那些小商人要了多少好處,在外麵借著江南商會的名頭做了些什麽,你不會以為我們什麽都不知吧?”


    朱鹽商輕蔑地拍了拍程老爺的肩膀,一臉傲慢,“做人呢,最重要的是識時務有眼色,你有眼色,我們就不逼你,把這些年吞的好處吐出來了。不然……”


    朱鹽商倏地笑了,“你忘了,上一個跟我作對的人,是什麽下場了嗎?”


    上一個跟朱鹽商作對的楊鹽商突然暴斃,偌大的家業消失得不明不白。其遺孀為了活命,帶著女兒投向了蘇青玉的父親,才勉強保住了一條命。


    商場如戰場,一旦上了場,身家性命就都押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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