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迎著冬日冷風,等待薑楠回家的周佳茹和薑國棟。


    他們瞧見厲寒的車子往回開著,也遠遠地瞧見了坐在副駕駛室的薑楠。


    因此,兩人都是一陣緊張的,站起身來。


    蓉城的十二月,已經是冬天了。


    風很刺骨。


    兩人不知道在這裏等了多久了,耳朵和鼻子都凍紅了。


    厲寒的車子,在離別墅大門好幾十米遠的位置,停下來。


    側頭時,他看向她,“你要是不想看到他們,我讓人請他們離開。”


    “躲是躲不掉的,走吧。”薑楠示意他開車。


    車子又緩緩向前。


    到了別墅車庫,薑楠下了車。


    周佳茹和薑國棟,自然是立馬大步地迎了上來。


    “楠楠,爸爸媽媽錯了。”


    “爸爸媽媽是過來向你道歉的。”


    說這句話的人,是淚水漣漣的周佳茹。


    之前薑楠在醫院住院保胎,周佳茹一直想去看她。


    一來厲寒不允許,二來他們也想讓薑楠安安靜靜地養胎,所以一直不敢去打擾她。


    周佳茹已經後悔死了。


    薑帆人設崩塌,還坑了他們的房子後所有的錢財後,她和薑國棟隻能在外麵租房子住。


    因為愧疚,她每天睡不著覺,半個月不見,像是蒼老了好幾歲。


    薑楠站在車門前。


    風有些冷,她攏了攏自己的風衣外套。


    比這冬日冷風更冷的,是她的眼神和語氣:


    “周女士,我記得之前,是你和薑先生親口說的,你們沒有我這樣眼黑心毒的女兒。”


    “我們早就斷絕關係了。”


    她頓了頓,又說,“我記得清清楚楚,莫非是二位老年癡呆了,自己說過的話都不記得了?”


    “……”幾句話,懟得周佳茹啞口無言。


    想要開口懺悔的薑國棟,更是無地自容。


    眼前這個即使懷孕三個多月,卻依舊清瘦的薑楠,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啊。


    他們竟然錯信了那個表裏不一的薑帆。


    薑國棟悔恨不已,“楠楠,你說得對,之前我們確實是腦子有問題,才信了薑帆。今天爸爸媽媽過來,不是來求你原諒的,就是想看一眼,看看你是不是好好的。”


    女兒之前被兩個家庭,收養了兩次。


    她的兩任養父養母,家庭條件都很差,對她也不好。


    他們把薑楠接回薑家,還次次誤會她,錯怪她。


    當著薑楠的麵,薑國棟狠狠地扇了自己幾個大耳光子。


    在這凜冽的冬日裏,耳光聲啪啪作響。


    “我真是老糊塗了,才不信自己的親生女兒,去信別人。”


    “我活該!”


    “楠楠,對不起,爸爸錯了。”


    “爸爸真的知道錯了。


    啪,啪,啪,又是好幾個耳光子。


    立即可見薑國棟的臉頰,被自己扇得一陣通紅。


    薑楠卻絲毫不心疼,反倒是冷冷嘲諷了一句:


    “老糊塗了就去看看腦子,別在這裏演戲,沒人心疼你。”


    “老薑,女兒不想看到我們。”周佳茹拉著薑國棟,“她剛剛出院,身子還很虛弱,我們別惹她心煩。”


    免得一會兒他們惹她不高興了,又因為肝氣鬱結,而傷了她的身體。


    這半個月她在醫院裏麵住院保胎,這兩口子天天都會去醫院看看,又不敢靠近。


    他們隻想薑楠好好的。


    薑國棟表明決心道,“楠楠,我已經在和薑帆打官司了,等爸爸的財產要回來,爸爸全部都是要給你的。”


    他趕緊又說,“還有,爸爸又回厲寒的實驗基地上班了,以後爸爸賺的錢,都會直接打到你的卡上。”


    “沒人稀罕你的錢。”薑楠看著他們,眼眶頓時一紅。


    心裏有許多的委屈和痛苦,但她克製著。


    哽咽了一下,她才冷冷道:


    “我缺的,從來不是錢。”


    如果錢能買到親情,買到信任,買到關愛,買到在乎,她不至於長期肝氣鬱結。


    她缺的,從來都是親情的那份信任和在乎。


    這個世界上,連與她血脈相連的人,都可以在她死生攸關的緊要時刻,誤解她,拋棄她,背刺她。


    她還能信任誰?


    是周佳茹和薑國棟,把她對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感給擊得粉碎。


    她對人長期缺乏信任感。


    薑國棟的這句對不起,顯得太可笑了。


    她不會原諒薑國棟和周佳茹。


    也不會給他們好臉色。


    甚至,不願再和他們多說。


    “厲寒,我們進屋。”


    她越過薑國棟和周佳茹,踩在青石路板上,冷漠決絕地離開了。


    留下站在冷風中,痛苦不堪的周佳茹薑國棟二人,望著她的背影,追悔不已。


    兩行清淚從周佳茹的雙眼源源不斷地淌出來。


    她站在冷風中,狠狠地捶著自己窒息般的胸口:


    “我欠楠楠太多太多了,從她生下來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好好愛過她。”


    周佳茹甚至沒有好好地抱一抱她。


    那個時候,那才那麽滴點大,就被抱給了別人。


    這些年,她到底是怎麽長大的呀,又受了多少冷眼,委屈,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老薑,我是罪人。”周佳茹抱著薑國棟,痛哭起來,“我是罪人啊。”


    陪著薑楠回到客廳的厲寒,透著那麵明亮寬大的落地窗,看見薑國東和周佳茹還站在外麵。


    不想影響到薑楠的心情,他把窗簾拉上來。


    給薑楠倒了些水,他才坐到發著呆的,薑楠的身邊。


    “薑國棟確實跟財務那邊吩咐過,以後每個月的工資,都打到你的卡上。”


    “他們應該是真心想彌補你。”


    “薑國棟一個月十萬的月薪,也不少。”


    窩進沙發裏的薑楠,抬起頭來,“你是替薑國棟說好話嗎?”


    “當然不是。”厲寒看著她道,“我知道,你被他們傷得很深。”


    薑楠端起他放在那裏的水,喝了一口。


    那水是暖暖的。


    可是她冰涼的心,卻依舊暖不起來。


    她捧著水杯,一臉悲涼和果斷:


    “你讓財務不要把薑國棟的工資打給我,我不稀罕。”


    “錢我可以自己賺。”


    “我不想跟這兩個人有任何瓜葛了。”


    她又嘀咕了一聲,“別一會兒收了他的錢,還要讓我給他養老。”


    現在發現薑帆靠不住了,才知道反過來彌補她?


    晚了。


    出院回家的當天,厲老太太打了兩個電話給薑楠。


    她想邀請薑楠,晚上去那邊吃晚飯。


    薑楠隨便找了個借口,給回絕了。


    懷孕後容易累,午飯後,她去睡了個午覺。


    一覺睡到下午四點多。


    醒來的時候,看到厲寒坐在床邊,拿著一個筆記本在上麵寫寫畫畫。


    她坐起來時,厲寒抬眸看了她一眼,“醒了?”


    “你不是去實驗基地了嗎?”薑楠看了看,他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的,全是她看不懂的力學公式和一些草圖。


    厲寒寫完最後幾個符號,放下筆,看向她,“我媽打了好幾個電話,要我務必帶你過去吃晚餐。”


    回應他的,是薑楠的眉心輕蹙。


    隨即,厲寒又道,“你要是不願意,我拒絕她便是。”


    他又補充,“我媽這個人之前確實是老糊塗得厲害,但她心眼不壞,認錯態度也好。”


    “你想我讓我陪你回去吃飯嗎?”薑楠始終清楚她與他之間的合作關係,總不能不給他麵子。


    況且,之前她在醫院保胎,厲寒挺照顧她的。


    她也該盡到自己的義務,“你要是需要我陪你回去,我現在就起來收拾收拾。”


    掀開被子,她起了床。


    走向衣帽間時,她又回了頭,“就隻是普通的吃個飯嗎,有沒有別的重要的事情,需不需要穿的隆重一些?”


    厲寒沒有回答她。


    等她拿了兩套衣服回來,問他穿哪套更適合今晚的家宴時,她才發現,厲寒的臉色有些不太對勁兒。


    “厲寒,你怎麽了?”她看著他那陰沉的臉色,好像不高興了,“誰惹你了?”


    厲寒看著她,問,“薑楠,你是不是以為,我隻是要你配合我?”


    薑楠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嘀咕著問了一句,“那我今晚到底要不要配合你,回老太太那邊吃飯?”


    “我這麽在意你的感受,你感覺不到?”厲寒黑著臉反問。


    薑楠不明白他剛剛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黑著個臉了,“厲寒,你到底怎麽了?我沒說什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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