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是陸淮書。


    還沒有開門,厲寒便猜出來了。


    他把煮好的吃的,一一端到餐桌上去,又對薑楠道:“肯定是陸淮書。”


    “你就這麽肯定?”薑楠看著他。


    他又去將煮好的紅棗牛奶,舀起來,端到餐桌,“不信你去看看。”


    薑楠點點頭,準備去開門。


    “還是我去開吧。”這時厲寒大步上前,走到她前麵,又轉身回頭。


    望向她時,他問,“薑楠,如果陸淮書向你道歉,請求你的原諒,你會回頭嗎?”


    薑楠準備開口回答。


    他卻緊接著又說,“我知道,以前你們一直很相愛。”


    薑楠沒有回答,“……”


    厲寒看著她,眼神開始認真起來,“他要是態度誠懇,你會回頭嗎?”


    “厲寒,如果你手上有一件垃圾,你已經把它扔了,你還會再撿起來嗎?”薑楠不答反問。


    厲寒毫不猶豫道,“當然不會。”


    “那不就對了。”薑楠說,“我腦子沒病,既然它是垃圾,而且是被我扔掉的垃圾,我為什麽還要把它撿起來?”


    然後,她又補充了一句,“而且,還是嚴重影響到我的生活和心情的垃圾,我早就恨不得把他扔掉,都已經扔掉了我肯不可能再撿回來。”


    聽到這句話,厲寒緊繃的額角終於有了一絲鬆緩。


    然後轉身,走向大門。


    門鈴仍舊在繼續。


    門外的陸淮書有些焦急。


    他想快點見到薑楠。


    沒有人來開門,他便自己按了密碼。


    薑楠早把密碼改了。


    但他了解薑楠。


    薑楠設置的密碼無非就是那幾組。


    試到第二組的時候,果然,門開了。


    這時的厲寒正準備開門,見到陸淮書自己打開了密碼鎖,他很不爽道:“你怎麽有我家的密碼。”


    “小舅。”陸淮書反駁道,“這裏是我家,我怎麽不知道我家的密碼?”


    厲寒皺眉問,“薑楠新換的密碼,也告訴你了?”


    “沒有。”陸淮書也不撒謊,但他理直氣壯道,“但是薑楠設置密碼的習慣,我都知道。”


    聞言,厲寒的臉色一點一點地沉下去。


    他冷聲道,“第一,薑楠現在是你的小舅媽。第二,現在這裏不是你家,是我家。”


    陸淮書爭論道,“小舅,這是我留給薑……”


    見到厲寒那告誡又腹黑的眼神,陸淮書趕緊改了口,小聲嘀咕了一句:


    “這是我留給小舅媽的房子,過戶手續還沒辦完呢。”


    原本他才是這裏的男主人。


    可是轉眼間,卻沒有絲毫的話語權。


    陸淮書心裏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你小舅媽的房子,不就是我的。”對於陸淮書的到來,厲寒很不歡迎。


    所以陸淮書在門口站了那麽久,厲寒一直沒有讓他進去,“你有什麽事?”


    陸淮書道,“小舅,就不能讓我進去說嗎?”


    “就在這裏說吧。”厲寒應了一句,“長話短說。”


    屋裏,薑楠見厲寒一直堵在門口,不由走過去,“你們舅甥倆站在門口幹什麽?”


    厲寒背對著薑楠,眼神冷硬地看著陸淮書,“他來找我的。”


    陸淮書朝裏麵望了望。


    見到薑楠時,他的眼神充滿了後悔與痛楚還有自責。


    他說,“小舅媽,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聊一聊,我隻需要五分鍾的時間。”


    薑楠想了想,“厲寒,讓他進來吧。”


    說著,她背對著兩個男人走向客廳。


    而身後的厲寒滿眼冷硬地盯著陸淮書,又以無比冰冷的語氣,提醒道:


    “陸淮書,希望你明白,薑楠現在是你的小舅媽。”


    “當初你娶薑帆的時候,你也說過,你不會後悔。”


    “這世上是沒有後悔藥的。”


    是啊。


    這世上是沒有後悔藥的。


    一句話,讓陸淮書整個人頹然癱軟。


    他一米八幾的個子,好像要塌了似的。


    厲寒看到他這個樣子,真想送他一句活該。


    而陸淮書到底要對薑楠說什麽,他大概也猜到了。


    重新走回客廳時,厲寒看了薑楠一眼,“你們聊,我去餐廳等你。”


    “等一下。”薑楠特意站起來,上前挽住厲寒的手。


    隨即,又望向走進來時,那滿眼痛苦內疚自責的陸淮書,道:


    “陸淮書,有什麽事情,當著你小舅的麵說吧。”


    陸淮書看了看她那張異常淡漠的臉,又看了看她挽著厲寒的手。


    那是他與薑楠之間隔著的,最遠的距離。


    像是楚河漢界。


    如此涇渭分明。


    他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有許多話,到了嘴邊,他反而再也沒有身份和資格再說出口了。


    又看了厲寒一眼,陸淮書厚著臉皮,懇求道,“小舅,有些話我想單獨和小舅媽聊一聊,可以嗎?”


    不等厲寒開口,薑楠更加緊地挽著厲寒的胳膊,不讓他離開,“不必了。有什麽話,還是當著你小舅的麵來說吧。你總不想讓你小舅誤會吧?”


    “老公,你坐著。”說著,薑楠挽著厲寒坐下來。


    這個時候,厲寒明知道薑楠是在演戲,還是唇角微勾。


    然後,看向陸淮書,“有什麽事,說吧。”


    站在那裏的陸淮書一動不動,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難受過。


    他不願看著這二人感情甜蜜,十指緊扣的樣子。


    他低下了頭。


    雙手絞在一起,痛苦又尷尬地搓了搓。


    “小舅媽,之前有許多事情,可能是我誤會你了……”


    回想起他們新婚的第二天,薑楠被抓進了監獄。


    薑楠哭著讓他幫她找律師,他卻無比厭惡地甩掉了她的手。


    他還說了許多傷害她的話。


    他說她就是個肮髒下賤的女人,為了區區幾十萬就跟一個老頭子睡了。


    他說他看走了眼。


    他說他多看她一眼都覺得惡心。


    他還說要她自求多福。


    他甚至說,她就是被判死刑也是活該的。


    現在回想起來,他才恍然大悟,原來在那個時候,薑楠就已經對他死心了。


    她當時連解釋都不必了,冷笑著看著他,冷笑著說離婚。


    他怎麽就那麽蠢,竟然還以為她說離婚,隻是她欲擒故縱的把戲。


    他竟然還在那個時候,愛上了薑帆。


    他的所有錯誤,他都認。


    認錯的時候,他重新抬起了頭,滿眼內疚和真誠地看著她:


    “薑楠,你說得對,夫妻本應該互相體諒、信任、理解、互助。”


    “可我不信任你,是我大錯特錯。”


    “你還說,精神出軌也是出軌。我確實是錯得相當離譜,確實是個大渾蛋。”


    “薑楠,對不起,我現在……”


    他想說他現在很後悔,但薑楠沒讓他說出來。


    薑楠斬釘截鐵,“陸淮書,叫我小舅媽。”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語氣疏離淡漠,沒有半分感情。


    然後,又冷冷道:


    “還有,陸淮書,這個世界上最不值錢的,就是‘對不起’三個字。”


    “你對我來說,就是一件我很想丟掉的垃圾。”


    “垃圾人做的任何事,說的任何話,我都不屑一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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