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些事情告訴他們之後,戒立言和方萍倒是沒有什麽反常,可是穆安山卻顯得有些焦慮,穆瓊月發現了自己父親的焦慮,於是走到穆安山的身邊。


    “爸,你這兩天怎麽了?是怕適應不了y市嗎?”穆瓊月小心的詢問著。


    穆安山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眼神那般的蒼:“不是……這兩天莫名的心慌,而且……總是夢到你媽。”


    當聽到這個字眼,穆瓊月的眉眼一跳,她直勾勾的看著穆安山。


    穆安山拍了拍她的手:“也許是因為我老了,不用擔心。”


    穆瓊月沒有說話,關於自己的母親,她知道得很少,父親很少提及,她也不敢問。


    “明天……陪我去看看你媽媽吧。”過了好久,穆安山幾乎是從嗓子底擠出了這麽一句話。


    “好,明天我們一起去看媽媽。”穆瓊月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穆安山連連點頭,不斷的拍著穆瓊月的手背,他看著前方,卻不知道在想什麽。


    到了晚上,穆安山失眠了,穆瓊月也失眠了。


    躺在床上,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無盡的黑夜,不知為何,在得知要去看媽媽之後她的心情格外的複雜。


    其實她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去看自己的母親了,雖然她覺得自己看得很開,那隻是因為她不會去觸碰。


    她曾經身為穆家的掌上明珠,沒有人敢說她的閑話,但是她很清楚,很多人會在背後議論,說她是個沒有娘的孩子。


    她不知道穆安山都是什麽時候去看自己的母親,但是她本人很少去的,因為穆安山從來都不會主動要求。


    而這一次穆安山的主動要求離上一次已經很久很久了,具體有多久,穆瓊月都記不清楚了。


    就在她想得入神時,突然一隻手伸了過來,男人將她圈進了懷裏,動作很是曖.昧。


    “我沒心情……”穆瓊月無力的說著。


    而戒玄曜隻是將穆瓊月翻了一個身,讓她麵對著自己:“想什麽?”


    穆瓊月沒有開口,隻是任由戒玄曜將自己和他拉得更近,聽著戒玄曜穩健的心跳,穆瓊月張嘴道:“明天……我要跟我爸去看看我媽。”


    “我陪你去。”戒玄曜想都沒想就回答了她。


    穆瓊月的身子微微一顫,小手緊攥著戒玄曜的衣襟,聞著他身上的味道,好像一個晚上的慌亂因此消失了。


    戒玄曜伸手拍打著穆瓊月的後背:“早點睡,不然明天起不來。”


    穆瓊月緩緩的抬頭,其實看不清楚,因為房間裏沒有開燈,但是她卻看了好久,最後低下頭來,將自己的臉使勁的往戒玄曜的懷裏鑽。


    “嗯……”她低聲回應了一句。


    第二天一早,戒玄曜便親自開車帶著穆瓊月和穆安山前往穆瓊月母親所在的地方。


    當他們穿過無數的墓碑走到屬於穆瓊月母親的那塊碑時,那種心情不言而喻,穆瓊月站在碑前,整個人的身子都不由得繃直了。


    這麽一個堅強獨立的女人,在看到自己母親照片的瞬間,好似變回了一個孩子。


    她的手緊緊的挽著穆安山的手,戒玄曜則是老老實實的跟在兩個人的身後。


    穆安山將手中的花放在了墓碑前,臉上浮現了一個笑容:“婉琳,我們來看你了。”


    陳婉琳,這三個字早就被穆瓊月刻進了心裏,可是她從來都不提,永遠隻在心裏喊著她媽媽,即使此時站在了母親的墓碑前,她依舊一句話也不說。


    穆安山興許是因為這個,所以才沒有主動要帶穆瓊月來這裏看陳婉琳吧。


    “我們的女兒長大了,還結婚了,給我們生了一對大胖小子,一個孫女,一個孫子,長得可好了。”穆安山好似打開了話匣子,此時的他一點也不像是一個曾經征戰商場的老人,更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這是我們的女婿,你看看,還滿不滿意?”穆安山說著並且將戒玄曜往前拉了拉。


    “媽,我們來看你了。”戒玄曜說著,語氣不是那般的冰冷,而是麵對親人的那種柔情。


    因為戒玄曜的一句媽,穆瓊月紅了眼眶。


    媽……我們來看你了。


    她的心中這般喊著,她咬緊了牙關,其實她不願意來的,即使到了現在也不願意來,想著這個和自己相處沒多久的母親,她缺席了自己生命的那麽多環節,可她終究是自己的母親,她愛她,如同愛自己的父親。


    穆安山彎腰撫了撫陳婉琳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笑得那麽好看,穆瓊月的眉眼和陳婉琳有幾分相似,不愧是親生的,好基因都遺傳下來了。


    等到穆安山蹲下,旁邊的戒玄曜不經意的拍了拍穆瓊月的後背,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好似有了魔力,讓她的心展開了一般。


    她轉頭看著戒玄曜,戒玄曜看她的眼神很認真,穆瓊月遲疑了片刻,最後笑了。


    之後,三人離開了那裏,坐在車上,穆安山還抓著穆瓊月的手碎碎念,他看起來好像格外的高興。


    “我和婉琳認識的時候我才十七歲,你媽媽當年十五歲……”穆安山好似講故事一樣開口了,語氣格外的輕鬆,眼神裏滿是歡雀,好像回到了他十七歲的那一年。


    “你媽媽特別喜歡花,那時候我沒錢,就爬到人家的果樹上摘,結果被抓到了,我們牽著手被追了一條街,還好我們逃了,而我幫你媽媽摘到了第一朵花,她高興極了,那天我們私定了終生。”


    “再後來,我二十歲,你媽媽十八歲,我向她求婚,但是她沒有到法定的結婚年齡,而且她家裏人不同意,覺得我太窮了,為此我們差點分手,還好她留住了我,我也沒有放棄。”


    “等到我二十八歲的時候,她二十六歲,我娶了她,給了她世界上最盛大的婚禮,後來就有了你。”


    說到這裏,穆安山的神色都是歡快的,可是也僅僅是到此。


    “再後來……有了你……你媽媽就永遠離開我了。”


    穆安山說著眼眶發紅,眼角都濕潤了。


    穆瓊月抓著穆安山的手,她的手在顫抖。


    穆安山第一次跟自己說這麽多,從相識到相知,到最後結婚生了她,他第一次說了這麽完整的一次。


    小時候她還會問,但是後來就不問了,不敢問,也不敢聽。


    可現在穆安山全都說出來了,讓穆瓊月感到驚訝,也讓她有了另一種感受。


    自己爸媽的感情那麽美好,隻為一朵果花,衝破了所有的阻礙,最後終於走到了一起,然後有了她。


    如果……如果她晚些時候來到這個世界上,是不是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就可以相處得更久一些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想,就是聽完穆安山的故事,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禍首。


    “不過……還好,還好婉琳給我留下了一個你。”穆安山呢喃的說著。


    不然我不知道我要怎麽度過漫漫的餘生。


    穆安山拍著穆瓊月的手背,腦海裏不斷的閃現著過去的畫麵,她的笑臉近在咫尺,好像伸手就可以摸到。


    最後穆安山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此時的他好似意識到了自己今天說的話太多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我今天……是不是說得太多了?”


    穆瓊月連連搖頭,然後湊近了穆安山:“我喜歡聽你和媽媽的故事。”


    穆安山眼角的淚花再也忍不住了,慢慢的從眼角滑落,他忍了太久了,這些故事藏在心裏太久了。


    他不敢告訴自己的女兒,怕自己的女兒難過。


    比起幼小的女兒,他比穆瓊月更加清楚外麵的傷害到底有多大,越是提起過去的美好,也許自己的女兒就越發的傷心,她就越發的覺得自己和別的孩子有太多的不一樣。


    看著自己父親的樣子,穆瓊月咬緊了牙關,淚水隻是在眼眶裏打轉,可是卻生生的忍住了。


    “以後……你要是有什麽故事,我都會聽的!”穆瓊月再一次強調。


    穆安山連連點頭,有些東西說出來之後就不會那麽難過了,自己的女兒長大了,她懂得怎麽排解自己的情緒,而且她有資格知道她母親的過去。


    不然在穆瓊月的印象裏,除了一張照片,一個名字,其他的什麽都沒有。


    現在穆瓊月知道了,自己的媽媽喜歡花,而且她深愛著自己的父親,她應該也是深愛著自己的吧。


    而他之所以要今天選擇去看陳婉琳,是因為他們馬上就要離開s市了,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到底要做什麽,但是他知道去的時間一定不會短,以後再來s市應該不會那麽容易了。


    至少……在離開之前,見上一麵也好。


    之後穆安山便沒有開口了,攥著穆瓊月的手,表情變化無窮,酸甜苦辣,好像在那一瞬間全都湧上了心頭。


    ……


    這邊的事情都處理好了,穆瓊月甚至沒有跟其他人告別,隻是悄悄的和戒玄曜一起帶著自己的家人離開了s市。


    不過她通知了宋姿,之前有答應過她,以後還會見麵。


    宋姿是個大忙人,自然不會每天都來找她,至少可以告訴她自己的行蹤,讓她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


    當宋姿知道穆瓊月要去y市的時候,心中有些興奮,因為她最近的一部戲大部分的戲份都要在y市完成,而且剛剛開機,也就是說她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留在y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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