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秋被人當眾這般羞辱,氣得嗚嗚直哭。


    她一麵跺著腳,一麵大喊著叫欺負她的人等著瞧。


    “我爹最疼我了,我爹要是知道你們這麽欺負我,一定會找你們算賬的!”


    “啪!”


    方大太太又狠狠地甩了李晚秋一巴掌。


    “你爹?今日就是你爹在跟前,我也照打不誤!李晚秋,你既然已經進了我方家的門,那就是我方家的媳婦!我這個當婆婆的,管教你便是理所應當!”


    “便是你爹今日在這裏,也說不出一個不字來!他若是因為你這個不孝女,要跟我們方家算賬,那好呀,我家裏正有一大本子賬等著他來算呢!”


    韓金枝雖然不管事,但知道今日這件事情鬧得太大了,早已遣了跟著自己來的小丫頭去找李紳。


    方大太太話音才落,李紳正好趕來。


    他方才正在小院子裏跟縣衙的一幹大人以及賀家、袁家、沈家等一幹子弟們吃酒說笑,忽然被自家丫頭請了出去。


    李紳雖然不悅,但想著素日韓金枝是個極其懂事的,不會無緣無故地打擾他,定然是出了什麽無法解決的大事,才找他,便囑咐了大兒子李佑新幾句,跟著那丫頭匆匆而出。


    路上聽著丫頭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說了一遍,李紳就差點被氣得厥過去。


    他到底是造了什麽孽,竟然養出了這樣一個不孝女。


    從前看著李晚秋生得還算是有幾分可愛,加之當時李晚秋是整個在瑤溪縣城的這些李氏家族中,唯一一個女兒家,雖然是庶出,但李紳還是把這個女兒寵上了天。


    若是早知道李晚秋會變成這樣,李紳就任憑李晚秋跟她那個姨娘一道淹死。


    “親家母!”眼瞧著方大太太動了氣,李紳連忙換上一副笑臉,一來便朝著方大太太作揖,“親家母,消消氣兒,咱們這樣的人家教育子女,哪有在這種場合教育的?”


    “沒得叫旁人覺得咱們是小門小戶出身的,再則,叫人瞧見了,也會笑話咱們的,親家母,你說是不是?”


    既然沒了自己的事,山桃便坐著瞧熱鬧。


    方嬤嬤站在山桃邊上,聽著李紳這番話,就忙低頭輕聲提點山桃。


    “夫人聽聽李老爺這番話,這才叫綿裏藏針呢,明麵上不提自己女兒的混賬,也不說方大太太的不是,可話裏話外,那意思都在怪罪方大太太不該在大庭廣眾之下教訓李大姑娘,下了他們李家的麵子呢。”


    山桃也聽出來了。


    怪不得李家能把生意做得這麽好,李紳這個人說話的本事就是一流。


    可惜,方大太太不肯賣李紳這個麵子。


    “笑話就笑話吧,我們方家今日的臉麵,早就被李氏這個賤婦給丟盡了!”


    方大太太氣急了,當著李紳的麵,就叫李晚秋是賤婦。


    “親家公方才若是在這裏就好了,也好叫親家公親耳聽聽這個賤婦在說什麽!口口聲聲她家徐相公,這把我兒放在何處?我兒雖說是個庶出,但那也是從小錦衣玉食地養大,叫他讀了書,明了事理,如今已經是童生,明年便要下場考秀才的。”


    “我們做父母的,都不曾侮辱我兒,可憐他一個老實孩子,卻被李氏這個賤婦羞辱至此!我豈能不生氣?”


    山桃暗自點頭,方大太太倒是沒說謊話。


    李晚秋的丈夫方琦雖然是個庶出,姨娘又不受方老爺待見,但方琦是個聰明人,說話行事得體,嘴巴甜,很討方大太太這個嫡母的喜歡。


    家裏的生意都被幾個嫡出哥哥把持著,可方老爺夫妻也沒虧待方琦這個小兒子。


    方琦從小到大,就沒虧過吃喝。


    方大太太知道將來分了家,方琦這個沒什麽頭腦的人,說不定會餓死,這才在兩家決定聯姻的時候,選了方琦去娶李晚秋。


    實指望方琦靠著李晚秋的嫁妝,能活得有滋有味。


    到時候方琦考上秀才,接著考個舉子,或者隻做秀才,一天到晚讀書即可,家裏沒到年底會給他一些錢,再加上李晚秋帶來的嫁妝,小兩口的日子簡直過得比神仙還要快活。


    可誰知道李晚秋會被徐光宗勾搭走呢?


    這對於男人來說,就是奇恥大辱。


    方琦差點就因為這件事情發瘋,且在瑤溪城再也待不下去了,不得已才去了桃花縣。


    雖然不是自己親生的,但方大太太還是很心疼方琦,此時說出這番話來,已是帶了幾分哭腔了。


    在座的太太奶奶們大多是生了孩子的,瞧著方大太太這個模樣,聽著方大太太這番話,無有不動容的。


    “親家老爺,你若是瞧不上我家琦兒,那直說便是,咱們兩家約個時間,吃一頓飯,把你李家女的嫁妝算一算,咱們好聚好散,日後還好相見,可莫要如同今日這般,故意叫你李家的女兒來羞辱我方家!這哪裏是結親,這就是在結仇啊!”


    李晚秋早就想和方家和離了,聽著方大太太說出“好聚好散”四個字來,連忙大聲喊:“爹!快答應她!我今兒個就要和離!”


    “住嘴!”


    李紳氣得身子都直打顫。


    他才花了錢在桃花縣買了一幢宅子,掛在了方琦名下,又贈了方琦兩千兩銀子,叫方琦安心讀書,這才穩住了方家,得以和方家繼續做生意,李晚秋這個孽障,卻又跳出來攪合。


    這是不把他氣死不罷休啊。


    方家可是附近幾個縣數一數二的大地主,家裏良田不知有多少,李家要釀酒,就要用到糧食,光靠自家那一點地的產出,哪裏夠呢?


    去糧鋪裏買,又太貴,去外頭運,比本地買又貴又有風險,那就隻能和本地的大地主們合作。


    方家是跟李家合作時間最長的一戶了。


    他家裏糧食好,價格也公道,若是另外找別的地主,又得費時間,還不一定有方家好。


    李紳實在是不能舍棄方家這門生意,思來想去,便咬了咬牙,跺跺腳,歎道:“親家母,是我李家對不住你們方家,從今兒個起,我李紳不再過問小女的事情,親家母想如何教訓,都隨親家母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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