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桃挑了挑眉。


    照慶竟然來了?


    這可真是叫人想不到呢。


    才過了半個月,照慶就肯出來走動了,還有膽子過來見人。


    照慶的膽子,比她想得還要大。


    山桃便在心底輕輕歎了一口氣。


    照慶若是嚇得縮在流雲閣,一年半載才出來見人,山桃反倒不會像現在這麽發愁。


    可照慶半個月就能出來走動了,山桃就很是擔心。


    一個心誌這麽強的小姑娘,心裏的怨氣肯定也不少,一旦叫照慶找到機會,必定是會報仇的。


    還是得走孫時安說的那條路子。


    等過個幾年,這件事慢慢過去了,就想個法子,把照慶送出海去。


    對外隻說照慶病死了。


    留著這樣一個人在身邊,山桃總覺得心裏害怕。


    照慶瘦了很多。


    她原先待在韓家的時候,被養得隻剩下一把骨頭,到了孫家,山桃好吃好喝地招待著她,也不讓她幹累活兒,她的笑容便漸漸明媚,吃得多了,身子也養得很好,小臉兒都圓了。


    可半個月過去了,照慶的一張圓圓臉瘦成了瓜子臉,看著反倒有了幾分大姑娘的模樣。


    她也不像從前那樣活潑,身上多了一絲穩重。


    進門先給幾個人請安。


    因為不能說話,行了禮之後,她便老老實實地站在一邊。


    山桃朝著琉璃使了個眼色:“給廖大姑娘看座。”


    幾個人都歪在炕上說話,隻有照慶一個人坐在炕前,倒顯得她可憐兮兮的。


    山桃也沒慣著她。


    “方才還在說你呢,說你這個性子不大好,原本不過是一件小事,偏偏被你自己弄成了大病,如今害得你自己不能說話,也連累得我們這些人也跟著你懸心,闔府上下都不得安生。”


    照慶連忙站起來,垂手侍立,做出了一副很是乖巧的樣子。


    山桃淡淡道:“你坐下說話吧,我說這些,也不是為了訓斥你,而是叫你知道,往後收斂自己的性子,不要再折騰大家夥兒了,你既然能出來走動了,說明你也想開了,既然如此,那從明日起,就好好把規矩學一學。”


    “等你學好了規矩,性子也改好了,明年開春,我帶你出去踏青去。”


    照慶連忙站起來,又朝著山桃行禮。


    山桃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忖度著,這大概是謝謝她的意思,便輕聲道:“坐下吧,我對你如同親姊妹,親姊妹之間不用這麽客套,我看你瘦了許多,回頭我叫針線上的人重新給你量尺寸,做幾套年節下要穿的新衣裳。”


    山桃不想再跟照慶說話,轉過頭就拉著琇瑩的手,笑道:“瑩瑩也瘦了許多,我已經請齊太太親手為你做了見客用的大衣裳,咱們家裏針線上的人也在給你做衣裳呢,多做幾套衣裳,等過幾日,咱們出去賞梅去。”


    琇瑩溫吞吞地笑:“嫂嫂給我做這麽多衣裳做什麽?我就一個身子,穿不了這麽多,再說出去做客能做幾場呀,何必這麽大費周章。”


    “可多著呢,”山桃抿著嘴笑,“你且等著看吧,反正聽說你好了,想要請你去做客的人,可都排著隊呢。”


    因今年賈老四和王素芬也要在城裏過年,家裏添了福哥兒、孫時安、瑩瑩,好多人湊在一起,又是在城裏,山桃便想著要好好熱鬧一番,和琇瑩說笑了兩句,就跟賈老太和王素芬商量過年的準備。


    琇瑩無事可做,跟山桃等人打了招呼,就和照慶一塊兒回去了。


    山桃不放心,把跟著琇瑩的人叫到跟前,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們千萬照顧好琇瑩,才放琇瑩回去。


    一進了園子,琇瑩就叫丫頭們站遠一些,她有話跟照慶說。


    摘星館的丫頭們都聽琇瑩的話,流雲閣的靛兒等人卻不敢放開照慶。


    牡丹和芍藥就趕忙拉住靛兒和嘉兒,叫她們放心。


    “主子就在前頭說話呢,咱們這麽多人,這麽多雙眼睛,都在看著呢,能出什麽事。”


    靛兒和嘉兒敵不過牡丹芍藥等人,隻好跟著她們站在一處,遠遠地跟著琇瑩和照慶。


    “照慶,我知道你心裏有怨氣,也知道你的嗓子並不是生病造成的,是吃藥造成的。”


    照慶腳步一頓,琇瑩便停下腳,等著她跟上來。


    “你也不要怨我嫂嫂,嫂嫂是為了我好,生怕你把我的身份說出去,害了我,可她又不想害了你的性命,這才毒啞了你的嗓子,不過你放心,隻要吃了解藥,你就能說話了。”


    照慶的身子又是一震。


    她抬起頭,不敢相信地看著琇瑩。


    琇瑩便朝她笑了笑:“我雖然有事情瞞著你,但是我從來不騙你,一是我覺得你不值得我費心費力地去編謊話,二是我從前拿你當自己人,不想騙你,否則的話,那日你和南風在我麵前對質,我大可以演一出戲,蒙混過去。”


    “可我不想騙你,所以才直截了當地叫你知道,我和南風的身份不一般。”


    她轉過身,繼續緩緩向前。


    “你既然猜出我的身份不一般,我就也不瞞著你了,我其實是燕王府的千城郡主晏陽,小字阿寶,南風是我的親衛。”


    聽到身後之人屏住了呼吸,琇瑩無奈地苦笑。


    “我能活下來,一是因為有人故意放走我,二便是因為南風拚死護著我,不然,我是無法走到這裏的。”


    “照慶,我希望你明白一個道理,我的身份,是個能要了人性命的秘密,你一旦說出去,死的不僅僅是我,和我的家人,還有你自己,無論你把這件事告訴了誰,你都是一個死字。”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告訴縣令,不過我要提醒你,縣令是我的人,你若是告訴英王,英王也不會叫你活著,因為他一直想找到燕王府的幸存者,好洗刷他身上的冤屈,你若是告訴荊州王,會死得更慘,因為荊州王一直想找到我滅口,而他不願意讓旁人知道他的齷齪。”


    “照慶,你自己想一想,你還能告訴誰呢?又有誰能相信你說的話呢?”


    身後之人終於捂著臉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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