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果真湊到了一起去。


    山桃心裏直犯嘀咕。


    韓秀是個多疑又小心眼的人,他絕看不上徐光宗一個白身書生。


    能和徐光宗走到一起,一定有所圖。


    要麽,就是知道了徐光宗的真實身份。


    要麽,就是因為昨日賈秀蓮說的那番荊州王的話。


    不管是因為何事,看見這兩個人,山桃就直呼晦氣。


    她小聲嘟囔道:“真是上墳遇見鬼,沾染一身喪,時安哥,三言兩語打發了他們,咱們快些走吧,下午還有得忙呢。”


    等他們上墳回家,趁著天還沒黑,賈老四就得帶著孫時安、秦寶山和李三去那座山頭走走看看,把養豬的地方選定,明日便開工了。


    夜裏還要早些休息,明兒個一早才能有精神,時間這麽緊迫,哪經得起這麽耽擱。


    孫時安拍拍山桃的手,示意山桃稍安勿躁。


    “韓相公,大姐夫,”他抱了抱拳,“家中祖墳在大雄山上,今日清明,我便帶著娘子和小妹去山上祭拜先人。”


    韓秀抬頭往山頂看去,歎道:“山高路遠,孫大姑娘腿腳不便,怕是一路上山不容易,我這裏正好有一乘肩輿,不若先借給孫大姑娘使喚,等你們下了山,路過大雄寺再還我,如何?”


    他拍了拍手,自他身後便轉出兩個人來。


    二人都身穿玄衣,一個臉頰上有一道猙獰可怖的疤痕,另一個看著年輕一些,且唇紅齒白,倒有些男生女相的意思。


    “抬著肩輿去吧,小心服侍孫大姑娘,可莫要磕了碰了,不然,仔細你們的皮。”


    山桃就坐在琇瑩身邊,那二人轉出來一瞬間,山桃就看到琇瑩眼神大駭,好似見了地獄惡鬼一般。


    她忙握住琇瑩的手,低聲問道:“可有什麽不妥?”


    琇瑩不說話也不搖頭,隻是勾起小手指在山桃手心撓了撓,又抽出手拍了拍山桃的手背,示意山桃放心。


    似乎感知到琇瑩的恐懼,孫時安主動拒絕此事。


    “多謝韓相公好意,山路難行,我怕路上陡峭,二位小哥一時失了手,再把我家妹子給摔了,因此,就不麻煩韓相公了,我背著她,倒還穩當一些。”


    這話說得很不客氣,直截了當告訴韓秀,他並不信任韓秀的人。


    韓秀挑了挑眉,倒也並未惱怒,反而還淡淡地笑了笑:“孫相公不必有這樣的顧慮,這兩個人手上功夫極其穩妥,方才,我便是一路坐著肩輿上山的,我是一片好心,孫相公可莫要辜負啊。”


    他輕聲歎了一口氣,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來。


    “明日孫相公便要上山滅山豬,今日更應該養精蓄銳,若是一味拒絕我的好意,外人瞧了,還以為你我二人之間有什麽誤會,亦或是,孫相公心中裝著事,不想叫孫大姑娘乘坐我這兩個手下抬的肩輿。”


    好深的心機啊。


    山桃忍不住為孫時安著急。


    韓秀這分明是把孫時安架在火上烤,孫時安若是答應,他們兩口子都不放心琇瑩坐這抬肩輿,生怕韓秀使壞。


    可若是不答應,又坐實了他們心中有鬼。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正在為難之際,琇瑩主動提出要坐這肩輿。


    “哥哥嫂嫂,你們放心吧,光天化日之下,想必韓相公也沒有齷齪下作到這般地步,指使手下人害我一個小姑娘,他不是荊州府知府的內侄嗎?到時候他若真的這麽做了,哥哥嫂嫂盡管去荊州府報官,叫他姑丈管一管他。”


    韓秀的臉色迅速陰沉:“孫大姑娘小小年紀,嘴巴倒是厲害!你是從何處聽說我是荊州府知府的內侄?我與他,毫無關係!”


    一向安靜沉穩的琇瑩忽然轉了性子,跟照慶學得牙尖嘴利。


    她佯作害怕地往孫時安和山桃身邊躲了躲:“哎呀,哥哥嫂嫂,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可是咱們鎮子上不都在說,韓相公是知府大人的內侄嗎?說是知府大人的寵妾是韓相公的姑母呢……”


    “夠了!”


    韓秀一聲怒吼,鎮住了周邊一片人。


    大家夥都是來上香的,見韓秀不好惹,便都繞著韓秀走。


    有個老者直接搖頭:“年紀輕輕,火氣這樣大,拜了佛祖也沒用。”


    韓秀不耐地抿了抿唇,往前走了兩步,湊近孫家三口人,給入寺上香的人騰出地方進山門。


    “孫相公,孫大姑娘年紀不小了,也該好生學學規矩了,這般子虛烏有的謠言,怎能輕易相信?還望孫相公好生管教,切莫叫孫大姑娘惹了禍事。”


    話鋒一轉,他便朝著身旁的徐光宗努了努嘴:“孫相公,你連襟徐相公便是個知書達禮的人,往後和你連襟常來常往,也多學學人家,你雖是個屠戶,可也沒必要非要帶著一身刺,長久以往,還有誰敢跟你做生意啊。”


    他拍了拍孫時安的肩膀,孫時安側身一躲,便避開了韓秀的手。


    “我如何做生意,不勞韓相公操心,我們還要上山祭拜先人,就不與韓相公多說了。”


    說罷又向徐光宗點頭示意。


    “且慢!”


    徐光宗忽地開口,攔住孫時安。


    “妹夫此舉有失妥當,韓相公好心借給妹夫肩輿一用,可你卻將韓相公的一片好心踩在腳底下,這可並非君子之道啊。”


    山桃翻了個白眼,她就知道,這兩個人湊在一處,準沒好事。


    “大姐夫,你省省吧,”山桃忍不下去了,衝上前叉腰指著徐光宗的鼻子怒罵,“你是什麽君子不成?今日祭拜先祖,你不祭祀先人也就罷了,竟還將老娘和媳婦兒丟下,陪春風居的東家來逛寺廟,咋的,你不讀書了,想要跟著韓相公學做生意?”


    “你也不看看你是不是做生意的這塊料!人家韓相公能把生意做起來,一是因為韓家世代經商,韓相公從小兒耳濡目染,怕是還沒學會說話就先會打算盤了。”


    “二來,你難道沒聽鎮上的人說嘛,韓相公的姑母是荊州府知府的寵妾,人家做生意有靠山!你便是沒聽過鎮上的人說,剛剛也沒聽見我家瑩瑩說嗎?”


    “再者,韓相公那是投在英王手底下做幕僚呢,是王爺的人!四舍五入,那就是皇上的人!咋的,你也是英王的人?誒,不對呀,我咋聽我大姐說,你是荊州王的人呢?不是,大姐夫,你到底是誰的人呀?你咋還搞三姓家奴這一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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