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歲的連蓉蓉死在了產床上,隻因婆婆與丈夫堅持不肯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


    連蓉蓉如花般的生命就那樣凋謝了。凋謝在丈夫和婆婆的冷血之中。


    【娘親,救我,我要憋死了!】


    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自耳邊響起,連蓉蓉猛地睜開眼,腹部劇烈的疼痛鋪天蓋地傳遍全身。


    連蓉蓉忍著劇痛,環顧四周,眼中滿是疑惑。


    她不是死了嗎?這又是哪裏?


    看著周圍古香古色的環境,連蓉蓉有些發懵,她覺得自己仿佛在夢裏,可分娩之痛卻又是那樣的真實。


    “這個賤人,竟然與別的男人暗通款曲,虧我還對她悉心照顧,百般小心。沒想到竟是個破爛貨!”


    屋外傳來一個老婦人的聲音,連蓉蓉的腦海中迅速閃過原主的記憶。


    外麵的老婦人是原主連蓉的婆母,齊劉氏。


    齊家雖算不上什麽達官顯貴,但這些年因著長子齊望德的軍功,倒也得了些臉麵。


    而連蓉的丈夫就是齊望德的親弟弟齊望升。


    “娘,連蓉腹中的野種是斷然不能做我齊家嫡子的!”


    “那還用你說?”說話的是連蓉的姑姐齊柔。


    “隻是這賤人畢竟是大將軍之女。咱們也不好跟連家鬧得太僵。”


    “大姐你放心,連家很快就要完了。”


    “完了?怎麽可能?他們不是才剛剛立了戰功嗎?”


    “立了戰功又如何?誰讓他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呢!眼下哪怕這孩子是我的,都萬萬留不得了,否則咱們就要給連家陪葬了。”


    齊柔和齊劉氏都是內宅女眷,自然不能全然明白齊望升話中之意。但一聽到連蓉蓉可能會連累齊家,齊劉氏頓時麵露凶相,而後言道:


    “既然如此,不如就讓產婆做個手腳,咱們一不做二不休,讓她一屍兩命,跟孽種一並去了。”


    門外幾人的算計,連蓉蓉聽的一清二楚。


    眼下她已大約明白自己是重生到連蓉的身上了。


    隻是命運不濟,這個與自己名字相似的女人,就連命運也是相似的。


    “小姐,你堅持住,我已經讓秋菊回府通知夫人了。”


    連蓉的貼身丫鬟春桃在一旁緊張地直跺腳。


    連蓉蓉費力地轉過頭,看樣子春桃似乎並未聽到門外幾人的算計。


    “春桃,你聽不到外麵的聲音嗎?”


    “小姐您說什麽呢?姑爺和老夫人都在外麵等著,哪有什麽聲音?您可別嚇我啊!”


    春桃的回答證實了連蓉蓉的猜想,隻是她還不清楚為什麽春桃聽不到的,她卻聽得到。


    【娘親,救我!】


    方才那個奶呼呼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連蓉蓉一愣,她意識到這一次的聲音絕不是幻聽。


    連蓉蓉費力地撐起上半身,目光落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她安撫般地摸了摸肚子,目光堅定地低喃道:“好孩子,這一次娘一定護得住你!”


    正此時,穩婆從外屋進來,那穩婆神色慌張,眼神閃躲。


    穩婆簡單洗了手,便來到床尾。


    “夫人,孩子頭卡住了,您得用力啊。”


    劇烈的疼痛再次襲來,連蓉蓉悶吭一聲,隨即用盡全身力氣分娩。


    【娘親,這老東西推我頭,娘親,嗚嗚嗚。】


    奶呼呼的聲音委屈極了,出於母親的本能,連蓉蓉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腳就將穩婆踹到床下。


    “春桃,讓她滾!”


    連蓉蓉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可虛弱的聲音中卻透著堅定。


    “小姐,穩婆出去了,誰來接生啊?”


    “我自己生,讓她滾,她要害我!”


    連蓉蓉盡量簡短地說清緣由,春桃畢竟也是出自將門,做事幹脆利落。


    穩婆被春桃連推帶搡地趕出房間,門外幾人見狀不由得心中一驚。


    “怎麽回事?”齊劉氏問道。


    “夫人察覺到了。”


    “沒用的東西。”


    齊望升咒罵一句,又威脅穩婆不得胡言亂語,而後便將穩婆趕出府去。


    “娘,眼下該怎麽辦?”


    齊劉氏冷哼一聲:


    “你夫人自己犯了癔症,生產時將穩婆趕走,最後難產而死,這事可是怪不得咱們的。”


    “娘說得對,隻是那個春桃……”


    “丫鬟忠心,隨主子去了。隻是這事得做得天衣無縫才行。”


    齊望升轉了轉眼珠,嘴角浮起一絲殘忍的笑意。


    “兒子這就去準備。”


    一想到隻要連蓉死,心愛的女人便能名正言順地入府,齊望升就恨不得立刻解決那個女人。


    然而齊望升並不知道,他們在外麵所說的一切,都被連蓉蓉聽得一清二楚。


    產房內,連蓉蓉心如死灰,她已見過一次人性的惡。卻不曾想,重生一次,還要再看一遍。


    但眼下可不是感慨人性的時候,她的命,孩子的命,乃至春桃的命都會在這一時半刻就見分曉。


    “春桃,把簍子裏的剪刀拿出來。”


    春桃不明所以,卻還是照辦了。


    “在火上燒一燒。”


    春桃將剪刀放在燭火上仔細燒,直到連蓉蓉說可以了,才拿著剪刀來到連蓉蓉身邊。


    “春桃,我和孩子的命就看你了。”


    “小姐,我要做什麽呀?”


    春桃拿著剪刀,手不受控製地顫抖著。


    劇烈的疼痛讓連蓉蓉忍不住大叫出聲。


    陣痛過後,連蓉蓉大口大口呼吸著。但她知道,留給她們的時間不多了。


    連蓉蓉緊緊握住春桃的手,“把我下身剪開一些,孩子頭太大,這樣才能盡快出來!”


    春桃聞言,身體立即抖的跟篩糠一樣。


    “不行啊,小姐,我做不了,我怕!”


    連蓉蓉手上的力氣又重了幾分,“做不了也要做,不然咱們都得死!”


    春桃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小姐,連蓉蓉眼中的堅定讓春桃毫不懷疑她的判斷。


    為了小姐和小主人的命,也為了她自己的命,春桃別無選擇。


    春桃來到床尾,被褥上的血跡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而此時,連蓉蓉又感到一陣劇烈的腹痛。


    “春桃,快,就現在!”


    春桃忍著恐懼,終於還是按著連蓉蓉的吩咐在其身下剪開一個口子。


    劇烈的疼痛伴隨著嬰兒的啼哭聲,連蓉蓉也分不清自己是痛苦多一些,還是喜悅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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