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


    因為她喜歡的、想嫁的人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而且,她一直沒告訴過任何人,她是畏懼嫁人的。


    她見過主子薛扶泠初嫁進齊家被冷落而於夜深人靜時的晦暗淚水,也見過主子被辜負的無奈歎息,更見過主子想求生路卻無門時的彷徨……


    所以,她自然不想也不會嫁了。


    紫竹心中是這樣想的,但薛扶泠於她心中重於任何,所以,她衝著問劍微微搖頭,“我說好要陪著我們姑娘一輩子的,做人要講信用。”


    她的情緒藏的並不好,問劍一眼便看出紫竹是有心上人卻未曾宣之於口的。


    如此,他心中某個片刻升起的期冀,亦如兩人之間的沉默沉入穀底,好似沒來過一般。


    隻是,到底有些不甘心,問劍又問:“薛昭訓為人,定不會忍心叫你一輩子守著這宮中的四方天地,這裏太狹窄,人怎會不向往自由呢?”


    紫竹聞言,果真歪著頭想了半日。


    良久,她開口,“我們姑娘也愛自由。”


    “我也愛自由。但是比起自由,我更喜歡待在我們姑娘身邊。我自小就失了雙親,姑娘待我如姐妹,如親人,我喜歡這樣的日子。這裏再狹窄又如何?我的親人在這裏啊。”


    問劍看著那溫柔麵龐,忽然有些佩服她的堅韌和執著。


    都說兩個人待久了會有些相似之處,他好像知道了他家主子為何會對薛扶泠那般喜愛。


    就好像居無定所漂泊的人,突然能好生安定下來,享受寧靜的日子,這怎能不叫人心動留戀呢?


    “那就祝你……如願。”


    問劍說的坦蕩,眼中滿是笑意,與他從前覺得紫竹是個老古板而總想逗她的目光完全不同了。


    紫竹有些吃驚,雖不曉得他是突然開了哪一竅,但被給予了善意,她亦是歡喜,笑著點點頭,也祝問劍事事如願。


    夜色如水,二人不再說話,四周又歸於平靜。


    永寧公主裴芯於第二日被以大禹長公主的儀仗被迎回宮中。


    她是有功之臣,還朝也算做未嫁之身,所以,倒還是住進了她從前在宮中的寢殿。


    忙碌了一日,裴驍攜著薛扶泠的手去探望裴芯。


    長街上內侍和宮女們時有經過,瞧見太子和薛昭訓緊緊牽著的手,神色各異。


    從前被裴驍在人前這般親密的舉動總會覺得羞澀而鬧個大紅臉,如今,她亦能視若無睹的從眾人麵前經過了。


    不是她臉皮變厚了,而是裴驍日日粘人的緊,不管是隻有兩人還是在外人麵前,不是牽手就是擁抱,有時間還要偷親……實在練出來了。


    但裴芯是第一次見他這個弟弟如癡漢般的行為,倒很是驚訝了一番。


    她知道薛扶泠其人,也知道弟弟對她的喜愛,但叫一個如冰般的人化作一團火,她真的第一次見。


    尤其她二人一見如故,又性情相投,或問或答,說的熱鬧,尤其是裴芯知道從前在淨水庵結交的知己,竟是薛扶泠的生母,更叫她意外和熱情。


    “阿姐,你和阿泠都說了好久的話了。”


    被冷落的裴驍麵無表情的提醒,隻公主殿裏的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太子這話吃醋的意味好濃。


    “你沒事可做嗎?我們二人都是女子,當然有很多話要說,你先去忙吧,我要留阿泠吃飯。”


    “我也要留下來……”


    “今日宴上你沒吃嗎?那也算一塊吃過了。”


    宮中自然有給她接風的宴席,且像蕭謹這些東宮其他女子也一同拜見過,自然不必多說。


    裴芯說的大義凜然,不待薛扶泠開口安撫,她又道:“趕緊走吧,你像個怨婦似的杵在那,阿泠都不能好生跟我說話了,趕緊走,你們送太子出去。”


    她話音一落,紅玉等幾個宮女也當真做出請的姿態要送他出去。


    裴驍無奈向薛扶泠求助,奈何後者被拉住低聲說什麽,半點目光都沒落在他身上。


    待裴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裴芯才笑道,“你瞧瞧,這小子早沒看出他這麽粘人。”


    長姐如母,這是薛扶泠對裴芯的第一感覺。


    因為她對裴驍的慈愛半點不少,甚至愛屋及烏拉著她說這個議那個,不僅如此,姐弟兩個都熱衷於將自個的好東西一股腦的送給她,不要還要硬給的那種。


    是以,薛扶泠頭上脖子上手上不一會兒便空不出一塊地方,珠寶首飾壓的她哭笑不得,“阿姐,真的夠了,再試真的戴不下了。”


    裴芯一回頭,才驚覺好似真的沒地方了,又笑著一一將準備的東西比一比,又放進盒子或者匣子裏,交給紫竹忍冬兩個。


    終於,珠寶試戴結束了,兩人坐在一起喝茶。


    “你是個好孩子,阿驍的眼光當真不錯……”


    誇了一通,裴芯忽目光灼灼的盯著薛扶泠笑的莫名。


    薛扶泠心中一緊,“阿姐,可是扶泠臉上有什麽髒東西不成?”


    “你同阿驍應該圓房了吧?”


    “呃……”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驚的薛扶泠差點沒將手上的茶盞拿穩。


    她兩人最親密的事情便是擁抱……哦,還有不小心碰在一起的雙唇,對這圓房一事,她從未經曆過,裴驍好似也不懂,夫妻兩個竟誰也沒有提起過。


    被人提及隱秘之事終是不好意思,薛扶泠紅著臉想緩和的解釋一句,對麵的裴芯麵上卻有些深意。


    “他小時候被欺負的狠了,身上的傷口多的都藥不過來,也不知有無影響?”


    放在以前她還未二嫁的時候,當然聽不懂裴芯話裏的意思。


    可誰叫她二嫁的是太子,獲得恩寵是薛家的大事,所以她的嫡母萬氏在出嫁前一日,還專門叫她身邊的嬤嬤來教導她好多事情。


    見薛扶泠臉紅的要滴出水來,裴芯便收了話題。


    從公主殿回去的時候,紫竹忍冬二人手上滿滿當當之外,連薛扶泠也被裴芯隱晦的強塞了一瓶不好明說的丸藥。


    “回去將它泡進酒裏,效果自然翻倍。”


    想起裴芯的最後叮囑之言,薛扶泠隻覺得又窘迫又後悔又害羞,她不該留在公主殿,她該早早同裴驍一起回去。


    紫竹忍冬二人不解,為何今日她們主子磨磨蹭蹭的時不時便會落在後麵。


    “昭訓,宮內都點燈了,咱們快些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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