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之間在於情誼,更在於真心。”


    “阿泠同我了解甚少,於你來說,或許隻覺得我同你兄長一般,為了大義居多,可與我來說,卻不是如此,庇護之言絕非浮於表麵,一如夫妻之間,你護著我,我亦護著你,最為公平公道。”


    “這公平,也不是商賈之間的衡量之語,而是以真心為籌碼的公平。”


    “我雖為皇子,小時所受待遇,多為不公,受的欺負也不少,所以總是想將自己的內心隱藏再隱藏,不叫人知道。”


    裴驍頓了頓,又堅定道:“這話不是想跟你訴說我的傷疤求你共情,而是想以此告訴阿泠,日後你我之間,千萬有商有量,那些不喜不愛之物之事,我都會擺在明麵上叫阿泠知道。哪怕日後為帝為後,我亦會和阿泠做一對尋常夫妻。”


    “可能阿泠覺得誓言有真有假,但我願以命為誓。”


    “你不必回答我什麽,隻看我今後如何做便是。”


    若是放在之前,裴驍定不會覺得有什麽東西能跟性命相比。


    他如今才算真的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除了皇位,他更想與他心愛之人共白頭,同偕老。他小時候太苦太孤獨了,更想有人真心愛護他,一輩子不猜忌不背叛,不離不棄恩愛一生。


    皇位或者金銀器物對他來說都是太虛的東西,他裴驍最寶貴的便是這條命。


    所以,他以此為誓。


    薛扶泠很想叫太子收回剛才的誓言。


    可她曾經也對某個人付出過真心,並將那視作同生命一般重要的東西,她竟莫名能懂裴驍這話的鄭重之意。


    真心,既寶貴又難得。


    這個道理,薛扶泠再了解不過。


    與齊行度初始,她也如裴驍一般想將真心遞給齊行度,好換兩人歡喜恩愛一生。


    可真心被踐踏的板子,將她打落到塵埃裏,每每於午夜夢回裏,都要聲嘶力竭的無聲呼痛。


    她被辜負過,打心底是不想相信的。


    可她並無年歲和閱曆,亦於那多少個午夜夢回裏幻想來日被人珍惜被人疼愛,被人交付真心。


    所以,此刻,她雖惶恐,卻是震撼和感動的。


    別人對她的主動,她不想錯失。


    兩顆傷痕累累的孤獨之心,或許真能成為彼此的依靠也說不定。


    與己相關之事,皆要勇敢。


    既然已經勇敢一次了,她又何必糾結這第二次?


    思及此,薛扶泠甜甜一笑,“扶泠雖嫁過人,卻不知世間恩愛夫妻是如何相處的。”


    “殿下意欲拿真心為誓,扶泠不阻不攔,隻願此行與殿下相同。”


    裴驍聞聽此言,心如鼓瑟,長鳴不絕,激動欣喜到不知說些什麽。


    “咕嚕~”


    恰到兩人皆臉紅無言之時,裴驍肚中傳來一二聲響。


    他晚間並未動筷,甚至連茶水也未喝過一口,此時這饑餓之聲,倒是格外叫人羞赧。


    薛扶泠聞聲一頓,紅著臉柔柔道,“晚間紫竹給我備了些茶點還未動,你可要用一些?”


    裴驍本想逃走,奈何舍不得這難得的溫情,亦紅著臉點頭,沮喪但破罐子破摔般默默跟在薛扶泠身後進去屋內。


    待坐定之後,裴驍卻並未開動。


    隻見他羞著臉,又大著膽子先遞給薛扶泠一塊,“阿泠一起吃。”


    “嗯,好。”


    那糕點呈粉色,與對麵人玉色唇齒交相輝映,叫暗暗抬頭瞧見的裴驍心中瘋狂心動。


    內室的地方並不太大,薛扶泠的身後便是她半夜起身還未來得及收拾齊整的床鋪。


    盯著那床,裴驍的臉愈發赤紅。


    趁對麵人未發覺,他強製自己挪開視線,亦不敢再放縱自己胡亂思想,隻將那糕點食不知味的猛往嘴裏塞。


    “咳咳咳咳……”


    毫無疑問,他被噎的直咳嗽。


    “殿下喝點茶水。”


    “咳咳咳咳……”


    裴驍又氣又急,覺得自己丟臉死了。


    怎得就被那人遞茶的指尖稍微觸碰了下,又被茶水嗆到。


    明明他方才還拉著人家的手說了好多話,此刻不知裝什麽!


    或許,是阿泠主動的?


    薛扶泠見他咳嗽的厲害,正欲起身主動替他順順,便見裴驍如驚弓之鳥般彈射起身。


    “我……我茶吃飽了,糕點也喝好了,你早點休息,我先……先走了。”


    步履太快,到了門口的時候,竟不慎又被絆了一下。


    看著那人紅著臉慌裏慌張的跑走,薛扶泠第一次想用可愛形容一個男人。


    隻是還未坐下,那人又喘著氣回來了。


    “殿下?”


    “還有一事,我定要同阿泠說清楚。”


    裴驍將氣息穩住,道:“你當日在馬場差點出事,是人為的。”


    “害你的人叫陸窈,是沛國公家的女兒。”


    “扶泠與她無冤無仇,陸窈為何對我敵意這麽大?”薛扶泠不解,甚至垂眸細細回想了一遍,還是毫無頭緒。


    更無頭緒的是,裴驍竟不知何時還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查了真相。


    裴驍聞言,麵色並無異常,眼神坦蕩無比。


    “她小時候在宮中給公主們當過伴讀,故此我亦與她相識,甚至還受過她救命之恩,她想挾恩圖報,要進東宮。”


    “她不知為何看出了我對阿泠的心思,竟有了想要對付你的惡毒想法。”


    “外麵傳我和她亦有青梅竹馬的情誼……但我保證,絕無此事。她是那種不可逆轉的蛇蠍心腸,甚至可以用惡毒來形容。”


    裴驍雖有勇氣主動說起陸窈之事,可還是不想叫他的阿泠知道他背上那一大片的醜陋,故此眼神躲閃了下,剛想說別的,便聽見對麵之人站起身走到他麵前。


    “殿下也被她傷害過?”


    裴驍呼吸一滯,被這關切又溫柔的話擊中心中最柔軟之處,竟怔怔的點了點頭。


    “其他沒什麽好說的,但被她用幾壺開水燙過留了疤……不過都好了。”


    “燙了哪裏?”


    薛扶泠皺眉,以為裴驍沒聽清,又問:“燙了哪裏?”


    他對她真誠至此,她亦願重新將一顆心全部寄托。


    互相關心,便是她想走出的第一步。


    裴驍被問有些瑟縮,想起背上的惡心痕跡,慌張不已,卻又被薛扶泠眼裏的關心暖到。


    “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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