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邵澈回去的時候,蘇穆卻並不在原地了。


    “兄長哪裏去了?”


    蘇穆不在,他的仆從還有二三人在原地等候。


    “澈少爺可叫小的們好找。”


    一個年輕小廝笑著迎上來,“我們大爺上完香,不想正遇見熟人,便一道去後麵禪房說話去了。叫小的們找到您之後,也帶您過去呢。”


    說完,便順手想接過邵澈懷中的東西,但被欠身躲過去了。


    “我自己拿著就好,你們帶路吧。”


    邵澈微微皺眉,隻將懷中的東西護的堅實。


    跟著走了一會兒,果然到了一處幽靜的地方。


    “嗨呀,你終於來了。”


    蘇穆見人來,倒是熱情無比。


    隻屋內除了蘇穆之外,還有另外兩個男人。


    待將邵澈和自己的關係介紹完,蘇穆又跟邵澈介紹別人。


    “快來拜見四皇子殿下。”


    蘇穆說著,指著其中一個狐狸眼的男子道。


    “見過四殿下。”


    邵澈正準備跪下,便見那男子輕笑開口:“在外麵,也不必這麽多禮,又是在佛寺之地,更是輕鬆些才好。”


    裴驍說著,也在默默打量著邵澈。


    隻是,邵澈自來是極清醒的人,對方到底是皇子,哪怕是在佛寺,禮法也不可廢,還是將禮行完。


    他知道蘇穆算是四皇子裴驍的人,卻不想身為皇子的裴驍私下這般隨和。


    難怪能將蘇穆那樣放蕩不羈的人收入麾下。


    果然不似外界傳聞那般不堪。


    不過,那邊還坐著個溫潤嚴肅的,不曉得是誰。


    蘇穆眉眼一掃,看見他手上多出來的東西,不過興趣不大。


    “抱著那花做什麽?那位是薛家大公子,薛策。”


    “薛家大公子?”


    邵澈臉色微紅著不等解釋手上長壽花的來處,便聽見薛策的名字。


    他下意識的想到另一個人,便將懷中的東西抱得更緊些,手上竟有些微微冒汗。


    “你難道不知道他?”


    蘇穆並未多想,還真的笑著給他解釋起來,“正是你另一個表兄齊家那位二奶奶的兄長。”


    “邵公子。”


    薛策早已起身,衝著邵澈微笑著頷首示意,算是禮數。


    三妹妹薛扶泠很少在他這個兄長麵前誇人,這邵澈便是其中一個。


    信中說這表公子邵澈沉穩有禮,是個不輸自己的端方君子,且在府中借住期間,多有幫忙。


    他今日一見,果真如信上所說,又因三妹妹之事,倒覺得這邵澈更親切幾分。


    “薛大人好。”


    邵澈麵上不覺清肅起來,將手中的花放下,微微調整挺拔身姿,恭順的合手行禮。


    這舉動,帶著孩童般的乖巧和……獻媚。


    另外兩人沒發覺,隻裴驍一個若有所思的看一會兒,眼裏的意味尚不明確。


    “邵公子也喜歡長壽花?”


    嗯?他為什麽要用‘也’?


    裴驍不覺想起某個人,心下暗暗失笑,笑自己怎麽將暗探稟報的閑事記在了心上。


    顯然,其他人並不知他心思,隻當這位四殿下也喜歡長壽花。


    “是。一直遍尋不到,如今在寺中遇到,也算緣分。”


    邵澈微微勾唇,眼中帶著溫柔。


    “這些花兒有什麽意趣?安國寺的齋飯別有滋味,正好我們四人聚在此地,又是我的生辰,叫上清酒來喝,倒方便了。”


    蘇穆自來就是灑脫的性子,立即說說笑笑將話活躍起來。


    幾人說話喝酒吃飯,倒是不像與邵澈第一次相見。


    而邵澈也時時注意著薛策,隻要是他杯中酒空了,便比薛策或者他旁邊的蘇穆手還快給滿上。


    倒酒這樣的事,為了顯得自然,邵澈對另外兩人也是如此,隻沒有比薛策的勤勉,便也沒人懷疑他是在獻殷勤。


    薛策雖不至於想到關竅,但也暗中有些驚奇於這位邵公子的舉動。


    但終究想不明白,隻得托付到他是自家三妹夫家的表親,也算是自己遠門的親戚上。


    又見說話行動間,邵澈身上果然有霽月清風、朗潤典雅的公子之風,倒當真對他生了些好感。


    裴驍看著二人之間的交流,心中暗暗思索起之前被自己忽略的信息來。


    齊家早就漏的篩子一般,自己的人也處處都是。


    邵澈兄妹在去歲除夕宴後的醉酒之事,當時也被齊家的探子傳到他耳中。


    隻傳信的探子離得遠,將事說了個大概,他也沒放在心上,如今想來……


    這邵澈,對他表嫂的心思不太純啊。


    不過,想起那人謫仙般的品貌,想必對這樣不倫的事情,該是深惡痛絕的。


    表嫂和表弟?


    一輩子好似都不太可能。


    想到這裏,裴驍不覺勾起唇角,不過片刻,又後知後覺壓下去。


    自己在瞎高興什麽?


    信中說那人不日或許能得自由身,到時候,他們也不算叔嫂的關係了,萬一兩人真的……


    “四殿下,請。”


    朗潤的男聲響起,正是邵澈恭敬倒酒給裴驍。


    將心中雜亂無章的念頭拋開,裴驍淡笑著接過酒盞喝下。


    情愛重要與否,他沒有經曆過,也說不出答案。


    但現下最重要隻有完成自己的野心。


    幾人又推杯問盞好些時辰,待各人舒心,便要互相告辭。


    四人之中,唯有薛策酒力不濟,此時已然有些醉態。


    “公子,馬車已經備好,是先送薛公子回去嗎?”


    裴驍的侍衛來問。


    邵澈微微皺眉,這聲音有些耳熟。


    隻他嘴比腦子快,“四殿下若是有事,邵某倒是跟薛家兄長同路,可送他回府。”


    裴驍微微蹙眉,但還是點了頭,先行離開。


    蘇穆眼神忽閃幾下,落在表弟和薛策身上。


    他怎麽不知道薛家和邵家府宅同路?


    “嗯,有些事要為蘭兒去辦,正好在薛家府宅附近。”


    邵澈表情微微不自然的撞上自家表兄探視的目光,心虛的扯謊。


    “我又沒說什麽。”


    好不容易打發走蘇穆,邵澈親自為薛家仆從帶路。


    “有勞邵兄弟。”


    薛策也沒想到寺廟裏的清酒後勁會這麽大,但該有的禮數還是不會少。


    兩人一個棲在馬車中,一個騎著馬跟在後麵。


    薛家隻是六品府宅,當然不會專門建在官街,所以宅院附近也零零散散的有些做生意的商戶。


    到了地方,薛策下了馬車,便與邵澈道謝告辭。


    不經意看見遠處有賣冰酥山的,隨口對小廝道:“沒想到那冰鋪子今年開的這樣遲,三妹妹從前最愛吃那家的了。”


    邵澈並未走遠,聞聲抬頭看那處尋常的冰鋪子,心中倒有些行竊般的歡喜。


    鬼鬼祟祟的等著薛策和家仆進門,他又轉身回去買酥山。


    冰涼和甜潤入口,再聯想到是那人喜愛之物,竟覺得臉上發起熱來。


    他對甜食一般,但她喜歡的東西,他會更喜歡。


    因為與她喜好相同,好似就離她更近一些。


    邵澈紅著臉看那薛宅藏於市井之中,眼中微微泛光。


    他的阿苓,後來就是在這樣的地方長大的。


    不知何時能光明正大的進去……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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