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說什麽?”


    顧輕虞皺著眉,企圖自己從那本謄抄的冊子上找出端倪。


    “這本冊子與你們顧家獲罪有關。”


    “你胡說!”


    顧輕虞突然暴怒起身。


    “你也不必信我,我隻是說說我發現的而已。”


    薛扶泠依舊平靜,並不看顧輕虞那張慘白又漲紅的臉。


    “這本冊子是四年前就已經開始了的。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文誠侯顧家就是四年前被滿門抄家流放的吧。”


    “大哥哥齊行炎也是四年前身死的,他的死因是戰死,可再查一查都知道,是你父親耽誤了行軍糧草,所以才害的一個無雙將才英年早逝……”


    “你住嘴!糧草的事,爹爹極力補救過……”


    “極力補救?但是沒成功,那便就是證據確鑿的耽誤了。”


    薛扶泠搖搖頭,直視顧輕虞的雙眼。


    “若是大哥哥還在,齊家也不會是如今這樣舉步維艱的日子。不用我說,你比我清楚公爹看重的兒子究竟是誰。”


    “失了苦心培育的兒子,齊家好似失了主梁骨,而罪魁禍首還在逍遙法外,甚至連陛下也偏袒你們顧家。如此結果,死了兒子的公爹會甘心嗎?”


    “你的意思是,齊阤,是構陷我爹爹叛國的主謀?”


    顧輕虞媚眼圓睜,臉色蒼白著,卻還是存著三分懷疑。


    “到底是不是,我沒有證據。”


    薛扶泠搖頭,“李姨娘生前的一段話,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什麽?”


    “齊家想要前程,隻拿女子去做賭注。她說的女子,指名道姓的說了我、齊如萱,另一個是你。”


    “……”


    顧輕虞的思緒有些混亂,提起當日的慘事,她不由得淌出淚來。


    “那瘋婆子的話誰知道哪句真哪句假?自己要死就死好了,還要害死我的孩子……”


    薛扶泠靜靜等著她罵完安靜下來,不想在這些事情上浪費口舌。


    “齊如萱不必說,本就是你和齊行度為了搭上李家背後的靜貴妃和二皇子拋出去的棋子。”


    聞聽這話,顧輕虞微低著頭,顯然有些心虛。


    “但你應該不太了解我嫁進齊家的真正原因。”


    “還能為什麽?不是你家為了攀高枝嗎?”顧輕虞語氣帶著嘲諷,又將剛才的心虛埋沒。


    “……對了一半吧。”


    薛扶泠吹一吹水麵上的茶沫子,淺抿一口。


    “當時恰逢齊行炎身死,你家獲罪,隨後齊阤被聖人擼去驃騎大將軍的實職,齊行度白身一個,齊家空有個將軍府的名頭,內裏就是一盤散沙。”


    “直到齊行度與我這個六品芝麻官家的庶女成親。我來了,聖人和齊阤包括齊行度都放心了。因為這也是同時絕了將軍府靠姻親東山再起的希望,而齊行度才被允許去陪你駐守墨州。”


    這些事,是一直困住薛扶泠的事,直到李姨娘臨死前的話,加上哥哥的來信,她才將這些前因後果串起來。


    說恨嗎?談不上。


    因為自己一直畫地為牢,顧東顧西,不敢撕破臉。


    說不恨嗎?有那麽一點。


    恨自己沒有早日醒悟,非得經曆生死和灰心,才將這裏外看透。


    好在,如今還不算晚。


    她還尚且有為自己搏擊,去爭取自由的機會。


    “嗬嗬嗬,我明白了,你是來離間我和度哥哥的是不是?”


    顧輕虞冷笑一聲,將早已不再掛在嘴邊的稱呼又重新翻上來,妄圖壓製住心底的猜忌。


    “隨你想。”


    “青梅竹馬的愛固然歡喜,可若是摻雜了算計和欺瞞呢?”


    “不……不會的。度哥哥愛我至深,甚至不惜忤逆父母,都要將我迎進府裏……”


    “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這不正好方便控製你們顧家唯二的血脈麽?免得你們將來東山再起,成為將軍府往上爬的麻煩。”


    聽了這話,顧輕虞堅定的眼神逐漸開始飄忽,她麵上虛張聲勢,心中卻隱隱發痛。


    “我們自小的感情,怎麽你一張嘴,便叫這些情愛一文不值起來?”


    “情愛與前程相比,或許四年前的齊行度會選擇情愛,如今嘛,你心裏比我明白。”


    薛扶泠看著顧輕虞靜靜的歇斯底裏,懷疑的種子已經埋下,她的任務也完成了。


    “……你的目的是什麽?你一定有目的。”


    薛扶泠的腳步頓住,心中感慨,顧輕虞實在聰慧。


    不過片刻便反應過來,若是她倆真的要針尖對麥芒,鹿死誰手,真的不一定。


    “很簡單,我想離開齊家。不想再受人擺布了。”


    留下這句話,薛扶泠終於心滿意足的離開。


    若是成功的話,還有另外一場大戲,隻等著她回去好生準備呢。


    果然,不到半下午,齊行度便被從工匠司請了回來。


    隔壁歇斯底裏的爭吵過後,薛扶泠如願等到了齊行度來蘅緹院興師問罪。


    “你為什麽要跟她說那些?”


    看著眼前強忍著暴怒的齊行度,薛扶泠柔柔的笑了。


    “還以為你要先問我,是不是我偷了那幾本羊皮冊子呢。”


    齊行度一向不信任薛扶泠,不過她也沒將這次失算放在心上。


    “也是,真正的名單,定是藏在家中更深的地方,怎麽可能隨便拿出來給我們看呢?要不,怎麽東西不見這麽長時間,你們佯裝派人尋找,卻不放在心上,就是用來故意迷惑的。”


    “夫君,你說是吧?”


    “……到底比她聰明些。”


    齊行度也斂了神色,自己找到往日來蘅緹院常坐的位置,盯著薛扶泠,目不轉睛。


    “我若是說,我早發現了這麽重要的東西,並且謄抄了好幾份,還提前四處藏好了,夫君該如何應對呢?”


    “你……”


    齊行度剛才的輕鬆一掃而空,手不自覺的抓緊邊桌,眉心緊皺。


    若是薛扶泠沒看錯的話,他麵上滿是……糾結?


    難道糾結怎麽像哄騙顧輕虞一樣,將自己也哄騙了?


    “知道你細心,沒想到管家不到兩個月,你就發現了端倪。”


    “可能是成親的前三年太過無聊了吧,若不是給自己找點事做,不知蹉跎成什麽樣呢。”


    “你與齊家休戚相關,將這份名單傳出去對你有什麽好處?”


    薛扶泠並未理他,而是自顧說話。


    “這份名單可不簡單呢。若說能叫今日逐步高升的將軍府,一夕之間堙滅,也不在話下……”


    齊行度不錯眼盯著薛扶泠看,好似要將她看個通透。


    “你想要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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