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們叫我進去啊,求你們了,求求二奶奶救救我們姑娘吧……”


    “姑娘不必搭理。”


    紫竹從外麵看過一回進來,有些沒好氣的道。


    “香藥,你說,怎麽了?”


    見紫竹使小性子,薛扶泠無奈看向同她一起回來的香藥。


    “門外是跟著二姑娘陪嫁去李家的仆婦,說是咱們家二姑娘在李家受苦,想必是回家裏來搬救兵來了。”


    香藥淡淡說一句。


    “可說是和李柄吵架了?”


    想起齊如萱害羞靦腆的樣子,又加上嫁到李家已然將近一個月都沒有消息傳回來,薛扶泠到底有些好奇。


    “應該是……”


    香藥被紫竹瞪一眼,悻悻著住了口。


    “哎呀,姑娘如今清清靜靜的在蘅緹院吃齋念佛就成,就別管那些俗成舊事了。橫豎二姑娘還有比您更親近的人呢,叫他們管去。”


    “嗯,也有道理。”


    薛扶泠點點頭同意道。


    她如今心緒迷亂,自己的事兒也捋不過來,也沒心思管別的人。


    且在三人說話間,外麵的聲音也沒了,便覺得應該沒什麽大事,也丟開手去。


    如此,蘅緹院更像是將軍府中的一處廢墟似的,一連半月都沒人踏足。


    哦,齊行度倒是來過幾回。


    但都被紫竹連同香藥勸回去了。


    如此,倒也相安無事了又過了半個月。


    直到進了六月。


    宮中林妃娘娘過生辰,又加上她正好有孕,征得聖人同意,請各世家有品級的誥命女眷進宮同樂。


    薛扶泠是三品,自然也在這些人之中。


    “要說手藝最好的,還是丹薇姐姐。不管什麽樣的妝,到了她手上都輕而易舉的就完成了。”


    升為一等的桃枝杏濃突然說起丹薇來。


    “你也畫的不錯。”


    看著鏡子中那張妝容細微不同的臉,薛扶泠有些恍惚,但還是開口安慰有些黯然的香藥。


    “丹薇犯了事出去的,就別再說了。”


    杏濃見主子神色不對,立即製止活潑無遮攔的桃枝。


    說起丹薇,她上個月中旬與鄭平成了婚,給薛扶泠這個主子還送了喜糖喜餅進來,隻是這件事除了紫竹香藥之外,其餘伺候的都不知道罷了。


    薛扶泠正由著丫鬟們伺候穿宮裝,就聽見外麵像是仆婦們向齊行度請安的聲音。


    想是他等不住,便進來催促了吧?


    誰關心呢?


    等薛扶泠不緊不慢的收拾齊整,開門就看見齊行度站在院子中的海棠樹下。


    “不錯,走吧。”


    齊行度壓下眼中的驚豔,語氣克製著。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耐心的等人。


    自從和薛策溝通過後,他一直想彌補薛扶泠,奈何總是吃閉門羹。


    如今恍然見了,心中絲絲愧疚的同時,竟還有些緊張和羞澀。


    一路往垂花門去,兩人又同乘一輛馬車。


    見齊行度殷勤的幫自己揭開簾子,薛扶泠朝他微微點了點頭,並未說話。


    如今兩人的關係到了冰點,若是可以,她都想自己單獨坐一輛,或者和紫竹她們擠一擠。


    也不知齊行度抽什麽風,見薛扶泠坐在那邊,他便要挪過去。


    如此兩三次,竟像是瞧不見別人的冷淡似的,惹得薛扶泠煩躁不已。


    “夫君莫不是痔漏犯了?”


    再次換了地方,她冷著臉問道。


    “沒有……”


    齊行度起身的動作停頓住,臉上窘迫一回,到底安靜住了。


    如此,兩人對坐,方才安安靜靜到了宮門外。


    “多謝夫君。”


    下馬車之時,薛扶泠看著麵前又出現的手,自然的搭了上去。


    夫妻兩個再如何疏離,在外人麵前都要裝作尋常恩愛樣子的。


    便是看誰比誰更會裝而已。


    紫竹這些人並不允許跟著主子進去,所以留下看馬車。


    薛扶泠則和齊行度在第二道宮門前分開。


    一個去前殿拜見聖人,一個去後宮為林妃慶生。


    帶路的小黃門是薛扶泠見過兩次的梁內侍,兩人安安靜靜的往林妃宮殿處去。


    “齊夫人,林妃娘娘還在和聖人說話。咱家先帶您去蘭妃的住處,難得來了娘家親戚,娘娘很是歡喜呢。”


    梁內侍笑的和煦,帶著走了好一會才說了地方。


    這‘齊夫人’的稱呼有些陌生,也叫薛扶泠有些惶恐。


    她活了十八年,第一次來皇宮。


    見此皇家威嚴肅正,一路上都不敢隨意亂看,心中忐忑不安,但麵上還是得保持鎮靜。


    兩人到了一處宮殿,聽見裏麵隱隱有男女說話之聲,梁內侍便停住。


    “這會想必三皇子也在裏麵,齊夫人且先等等。”


    “有勞梁大人帶路了,扶泠等閑見不著大人,這些孝敬請大人吃果子。”


    將手中專門帶著的銀錢雙手遞給梁內侍,薛扶泠笑著應和一句。


    “哎呦,咱們就是伺候的奴婢,哪擔得起您一句‘大人’啊?如此,多謝齊夫人了。”


    梁內侍不動聲色的將銀錁子收了,隻笑的牙不見眼。


    又覺薛扶泠是他見過的這麽些世婦中少有的溫柔可親的,便靠近低聲囑咐兩句。


    “蘭妃娘娘不耐扭捏之人,也瞧不慣嬌氣的。齊夫人是聰明人,別犯了娘娘忌諱才是。”


    “多謝公公提醒。”


    薛扶泠微微點頭,心中記下來這些提醒。


    兩人正等著,又見一身影從假石後走來。


    “喲,四皇子殿下,您怎麽這個時候來啦?”


    梁內侍臉上笑容不變,但見了皇子卻並不行禮。


    “請四殿下安。”


    薛扶泠自覺福下身子。


    裴驍臉上帶笑,眼底卻匿著陰沉。


    隻他隱藏的好,任誰也發現不了。


    “起來吧。這婦人是誰?”


    薛扶泠起身,等了片刻,見梁內侍並無答話的意思,便自報家門道:“臣婦是驃騎將軍府齊行度的內眷薛氏。”


    四皇子裴驍對她有救命之恩,此時卻裝作不認識,定是有所考量,自己也不能冒然上前攀關係。


    裴驍淡淡點頭,表示知道了。


    隻是他又暗中盯著那仿佛又消瘦了的身影,想從她臉上找出和別人同樣的輕視和驚訝。


    到底沒有如願。


    心中莫名湧上些熱烈,也不知從何而起?


    “想必你是來尋我們殿下的吧?那可不巧了,殿下正跟我們娘娘說話呢,不知何時結束呢,隻怕沒空見你。”


    梁內侍跟裴驍說話並沒有對薛扶泠的客氣。


    反而還有些……輕蔑和無禮。


    薛扶泠不知兩人的機關心思,隻靜靜地站在一旁,等著蘭妃召見。


    “無妨,我在殿外等等三哥就是。”


    不想受了一個奴才的冷臉和陰陽怪氣,這四皇子殿下臉上的笑紋都沒變。


    薛扶泠心中暗忖,如此沉穩大氣,當真是哥哥看重的人。


    “隨殿下意。”


    梁內侍臉上的不待見並不藏匿。


    隻薛扶泠暗暗心驚,聖人到底是有多不待見四皇子這個兒子,竟連宮中的內侍對他也這般輕視。


    “齊少府為林妃修的宮殿甚是瑰麗,可見是有大才的。”


    安靜一瞬,旁邊人突然開口,聲音清冷,帶著不可琢磨的矜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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