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和香藥被趕出來後,便急急忙忙的分頭行動去找另外三個姨娘。


    哪怕顧輕虞房中無光,紫竹也將門拍開。


    隻是顧輕虞如今還生齊行度的氣,隻派了雯櫻將紫竹打發了。


    白鬆蕊聽說是薛扶泠,隻嚇得不敢去。


    唯有柴寶姝不帶猶豫的跟著紫竹香藥去隔壁。


    幾人剛從薔薇閣跑出去,就碰見沉著臉衣衫齊整的齊行度。


    “妾那邊泡好了消食的茶,請家主一道嚐嚐。”


    柴寶姝麵色從容,好似不是來救人的,隻是道上偶遇,順便邀請。


    紫竹香藥看著兩人離開,忙往蘅緹院正屋跑去。


    不怕別的,就怕她們耽誤的時間,這邊已經……


    “姑娘?”


    紫竹驚嚇失聲到忘記喘息。


    看著拔步床上衣衫散亂雙目無神的主子,她淚意洶湧,不敢靠近。


    香藥則強忍淚水,將薛扶泠扶起,將髒男人碰過的衣裳,全都扔在地上,重新拿了衣裳給她換上。


    “他沒把我怎麽樣。”


    薛扶泠回神,淡笑開口,語氣裏帶著逃過一劫的放鬆。


    確實,顧輕虞和她腹中孩子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她的性命在齊行度麵前,可以忽視。


    但是顧輕虞不一樣。


    她也在賭齊行度對顧輕虞不一樣。


    哪怕兩人漸生嫌隙,可青梅竹馬的情誼以及墨州三年的生死相隨,都不會作假。


    顧輕虞在乎腹中孩子,齊行度同樣在乎。


    往後的先不說,就現在懷著的那個,可是實打實甜蜜愛情的見證。


    齊行度舍不得。


    還好他舍不得。


    “打水來。”


    她要將身子好生洗一洗。


    順便,將半月前寫的最後兩封信給哥哥和高至歡。


    上麵的內容,是她發現的,齊行度和李柄以及靜貴妃母子的計謀。


    本來還有些猶豫,如今正好替她做了決定。


    薔薇閣,南室。


    柴寶姝笑的溫柔似水,哪怕麵前的人一杯接一杯的喝的臉頰通紅,她心中也起不了半點波瀾。


    斜眼看見窗上凸起腹部的影子消失,她笑的更歡快,酒倒的更勤快。


    “家主,別再喝了,小心醉了。”


    齊行度酒量很好,輕易不會醉,聞言,像是真如柴寶姝說的那般,有些迷蒙。


    “不對,不該是這樣。”齊行度嘟囔一句。


    沒等柴寶姝問,他又道:“不該叫‘家主’,該叫‘夫君’。”


    “夫……君……”


    柴寶姝試探一句,心有戚戚。


    妾室都是這麽叫丈夫的,能叫“夫君”的,就隻有正妻。


    或許他私下叫顧輕虞喚他“夫君”?


    “不該笑的這麽熱情,該再冷淡點。”


    “不該將唇塗得這麽紅,該是粉色的。”


    “不該將指甲修成尖的,該是圓潤的。”


    “不該穿橘紅色,該是輕藍或者淡紫。”


    “……”


    對麵之人,一連說了好幾個不該和該。


    柴寶姝就是再愚鈍,也明白了他說的是誰。


    她心中冷笑一回,又覺得可悲。


    家中丫鬟仆婦們暗中議論她的容貌和神情在薛、顧二人中間,兩處各有幾分相似,也暗中議論,她是介於火熱和清冷中間的替代。


    恍惚間,她又想起那日在西府算計齊行度失身。


    她和齊行度到如今也並沒有親密之實。


    當日他被自己下藥,老實的叫她不忍心算計。


    迷蒙之中,就那麽安分的抱著自己,不敢多行一步,隻口中漏出一句“阿寧”,喚的小心翼翼。


    進了府裏,她以為“阿寧”是齊行度為顧輕虞起的小字。


    暗中打聽,並未聽說“阿寧”是誰。


    如今……


    她不配誰的愛,不管是齊行度,還是邵澈。


    明哲保身和審時度勢都是她的優點。


    所以……


    齊行度覺得自己真是醉了。


    竟然看見一向高冷不屑的薛扶泠淡笑著朝自己招手。


    他想起見過的那張粉潤的唇瓣、脫俗的眉眼、柔軟的身軀……


    他急不可耐的親上去……


    不是!


    不是!


    不是!


    “唔,夫君……輕點。”


    麵前人模糊看不清臉,但語氣是對的,香氣是對的,人……應該也對。


    顧不得將人抱上床榻,他便攻城掠地。


    如珍如寶半日,見底下人又不像,他驚慌失措的想要停住,想要向她道歉,害怕冷清如她,不喜歡這樣。


    混沌的腦子,沮喪的想著,定是他沒按照她的性子來。


    所以,她又對著他退卻了。


    一如成婚後的梅花和蘭花,她送過三五次,便再也沒送過。


    “嗯……夫君……”


    直到這聲音響起,他才又笑了起來。


    醉裏又如何?


    她已經原諒他了。


    一夜狂風驟雨,將近半宿才停住。


    “少爺,該起床上朝了。”


    屋外秦山的聲音一如往常。


    齊行度猛地睜開眼想起身,奈何身上壓著一條玉臂,將他混沌的腦子喚醒。


    醉酒後腦仁如同裂開一般,他卻抿唇,安靜的將那隻手臂拿開。


    塌上另一個人是誰,他大概有數。


    恍如被父親打的發高燒,被照顧一夜,醒來之後身邊換人的失落一樣。


    “夫君……”


    身後人撒嬌般纏上來。


    齊行度麵色平淡,挪手,下床,穿衣,一氣嗬成。


    臨走,微微側過臉,“記得喝藥。”


    世家妾室不能生下長子的規矩他並非不知道。


    可顧輕虞現在肚子裏的,是他從年少到如今的愛戀。


    他不能拿這個與薛扶泠承諾。


    直到人消失,柴寶姝還是有些失神。


    身體的疼痛和昨夜那人的瘋狂和粗魯,都不是假的。


    她是想要孩子傍身。


    但她的孩子也要像她一樣無人疼愛嗎?


    ……


    “去找呂嬤嬤要最好的落子湯來。”


    慧兒的笑容停在臉上,但還是轉身去要東西。


    少頃,一碗黑的發青的藥汁冒著熱氣被呂嬤嬤端來。


    “姨娘慢點喝,小心燙。”


    呂嬤嬤看她那麽粗魯的喝法,有些不忍。


    但她心中是滿意的。


    要是所有的姨娘都像柴姨娘這般自覺,她們少爺房中便不會如此混亂了。


    春和景明,嫁娶皆宜。


    四月廿八,正是齊如萱出嫁的日子。


    任憑李姨娘多少哭訴和不甘,她生的姑娘,還是要嫁去李家。


    老太太年老不便。


    太太薑氏在榻上已經躺了小一個月,也不得支撐。


    大嫂子柴氏孀居,顧輕虞養胎不出。


    齊行度忙著宮中緊急差事,已然多日未歸家。


    這出嫁之事,到底還是落在薛扶泠的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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