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氏一言不發的坐在下首,聽見上麵老太太說她,才回了神。


    還能怎麽辦?


    問她,小叔子是能將薛氏休了還是殺了,來給柴寶姝騰位置嗎?


    她隻覺得丟臉,恨不得將柴寶姝打殺了,最起碼能留得住柴家的清貴名聲。


    齊行度跪在地上,衣衫不整,臉上被人用茶水潑醒的痕跡也沒顧得上擦。


    他整個人都是懵的。


    今日隻是喝了幾盞,就醉的人事不省了。


    往日酒量沒有那般差啊。


    連自個做了什麽都不清楚。


    他想申辯幾句,可實實在在是被下人看到他和柴寶姝抱著在假山裏的,這……卻是抵賴不得。


    屋裏柴寶姝早醒了。


    聽見外麵關於自己和齊行度的爭吵,心裏害怕不已,淚珠兒滑進枕芯裏,壓抑著也不敢出聲。


    沒錯,這是她設好的局。


    齊行度喝的那酒,被自己使人摻了藥。


    雖然早將藥和酒毀了,可還是止不住的害怕。


    她這是用自己的命在賭前途。


    這幾日,她和二姐日日為嫁妝之事與大姐爭吵。


    也叫她漸漸想明白了。


    若是要正經聘到別的人家,高的夠不上,低的又不甘心。


    加上家裏和大姐姐定不會給她找個合適的人家,隻怕將自己胡亂塞給誰隻求聘金也難說,更別奢望會有嫁妝等物。


    與其將來被婆家嫌棄,在那裏受氣,那還不如求個安穩富貴。


    齊家是一等將軍府,家私少說也得上百萬,富貴無極,地位又高。


    二公子齊行度溫潤俊朗,前程又好。


    重要的是,她打聽到薛氏大度肯容人,對顧氏等姨娘之流,並不磋磨。


    更妥帖的是,大姐柴氏既是自己嫡姐,又是齊家的大兒媳,齊家不敢不認。


    非但不敢不認,她的地位也不會比顧氏低。


    “三妹妹,可怎麽辦啊?”


    事發後,柴寶姍一直哭個沒完,此時沒人,才敢開口問小妹。


    “別哭了。”


    未幾,柴氏方進來,見人醒了,冷笑著不說話。


    她又不是傻子,前後一思量,自己這個妹子想的是什麽,她能看不出來嗎?


    嗬嗬,跟她那個娘一樣,都是個見錢眼開的狐媚子。


    “我給姐姐和柴家蒙羞了,你放心,投湖死不了,還有別的,總歸拿命換清白就是。”


    見大姐不說話,柴寶姝也沒了剛才的篤定。


    “也不必在這演戲給我看。要死你早死了,還能等到別的嗎?”


    柴氏也不客氣,抬腳坐到椅子上。


    “是誰給姑娘出的主意?又是誰替她接應的?”


    她也不跟妹子說話,而是看著屋裏柴寶姝的兩個貼身丫鬟,麵上威嚴無比。


    “姑奶奶,奴婢們也不知道啊……”


    兩個丫鬟早嚇破了膽子,跪在地上涕泗橫流的求饒辯白。


    茲事體大,主子的命能保住,她們卻不一定,隻能咬死不開口。


    “哼。”


    “倒都是些忠仆。”


    “大姐姐不必羞辱我,隻說老太太她們是怎麽說的?”


    柴寶姝閉了閉眼,也不再裝了。


    柴氏冷笑一聲,嘲諷著看向柴寶姝。


    “老太太說叫妹妹做貴妾呢,我等會就給父親母親寫信,三妹子的終身大事有了依靠,叫他們也高興高興。”


    嘴裏說的是喜慶的話,麵上卻無比冷漠諷刺。


    “怎麽不是二房?”


    軟弱的柴寶姍不敢置信齊家竟不叫三妹妹做二房。


    “還想當二房呢?她做的那下作的事兒,當老太太她們都是傻子不成?沒叫她做賤妾,都是看在柴家的麵子,當自己多大的臉呢?”


    “你也別顧著反對,三妹妹的聘禮正好給你做了嫁妝,你們兩個倒不愧是親姐妹,隻怕心裏偷著樂還來不及呢吧?”


    她們兩個倒是如願了,自己在這府裏熬油似的掙得那點體麵,如今全毀了,柴氏當然氣個半死,哪能咽的下這口氣?


    竟半點不客氣,撿著難聽的將姐妹兩個又罵了一回,直將柴寶姍堵的說不出話來。


    “這兩個賤婢,縱容主子做出這樣敗壞門風的事,斷是不能留在你身邊了。”


    “姑奶奶饒命,姑奶奶饒命啊。”


    “姑娘求您救救我,姑娘求您將奴婢留下啊。”


    兩人驚慌失措的聽見柴氏的話,也顧不得了,呼天搶地的跪在地上求饒。


    柴氏不耐煩見這個,抬腳走了出去。


    “也罷,你們回柴家就是。”


    為了自己的前途,兩個丫鬟不算什麽。


    柴寶姝眼裏有不忍。


    計謀得逞,她卻沒有想象中的高興。


    兩個丫鬟不說性命如何,就算真的送回去柴家,隻怕也是被發賣換銀錢的份。


    前途命運未卜,怎能不叫人傷心?


    薛扶泠還是晚間的時候,齊行度親自來告知這個消息的。


    “……你莫惱,這次是我不對……”


    齊行度站在門口,看著燈火葳蕤的室內,薛扶泠嫻靜的坐在白玉案旁看著他。


    剛才在薔薇閣,虞兒和他為此大吵一架。


    本以為薛扶泠定然也要惱怒,他已然做好準備,甚至隱隱有些……期待?


    不想這人居然這樣平靜。


    看著那張清冷平淡的臉,齊行度沒來由的心內憋著一股怒氣。


    酒醉之時,他恍惚間看到的另一個清冷,像似,卻又不是麵前這個樣子。


    “夫君知錯就好,好在大嫂子沒鬧出什麽,柴三妹妹也好生生的,不然可不知跟柴家如何交代呢。”


    淡漠和疏離,刺的他心驚,一口氣卡在咽喉,憋得他麵色微紅。


    “你……”


    “明日我就去找大嫂子,問問她妹子如何進府,到時候擺幾桌合適。”


    薛扶泠不曉得他心中所想,隻覺得若是和大嫂子說這個,難免有些難為情。


    誰能知道大嫂子的妹子一夕之間成了自個夫君的妾室?


    妯娌之間,別鬧出嫌隙才好。


    “你……你……母親已經跟大嫂子說好了,你安心養病吧。”


    齊行度沒了脾氣,黑著臉將話說完,又轉身走了。


    薛扶泠懶得管他宿在那裏,她心中還想著白日裏香藥說的話。


    世家大族,從未聽說過誰家有和離的。


    如大嫂子柴氏一般年輕守寡的比比皆是。


    連被休棄的也沒有幾個。


    若是她也隻是個農婦該多好……


    想了一回,心裏不免有些傷感和自嘲。


    世家從無和離婦啊。


    娘家薛家亦不會應允她這般離經叛道,竟是孤立無援的,這日子叫人泄氣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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