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怎麽辦?”


    湖陽郡主急的隻恨不得自己替女兒受罪。


    女子生產就是鬼門關走一遭。


    現在回城找大夫,隻怕路上,她的歡兒就……


    “太太,不敢耽擱了,若是再晚些,隻怕孩子和姑娘都會……”


    ……憋死。


    刑媽媽的話沒說完。


    意思很明顯,耽誤不得。


    “你直接說怎麽做?歡兒的性命比什麽都重要。”


    “隻怕要……要將腹中胎兒生掏出來……”


    “……”


    眾人被刑媽媽嚇到。


    刑媽媽伺候老了的,也經過好幾次婦人生產之事,此刻也忍不住顫抖。


    “那就快些啊,歡兒,我的歡兒……”


    “奴婢……奴婢不敢啊……”


    刑媽媽也哭。


    縣主昏迷不醒,使不上力,也不知道手輕手重。


    若是把握不好,一屍兩命的事兒,誰敢隨便下手?


    昌平縣主高至歡,既是湖陽郡主的獨女,更是臨安長公主的孫媳,身份尊貴無比,就是將刑媽媽等人全打殺了,也賠不起縣主的命啊。


    “誰能來?有誰能救救我的歡兒啊,嗚嗚嗚……救救她,救救她……”


    湖陽郡主崩潰的四下張望求救,周邊的婢女們也無人敢上前一試。


    “求求你們救救她,若是真的無法,這……這也不能怪誰……”


    “姐姐,借您的帕子一用。”


    “郡主娘娘,我來試試。”


    薛扶泠拍了拍背著她的侍女,問她要帕子擦手。


    她心中也打鼓,更不忍郡主母女因此離分,隻好出來勉力一試。


    天曉得,她自己也未生產過。


    眾人也驚詫她的勇氣,呆著不敢動。


    唯湖陽郡主像是終於回了魂,四處叫婢女給薛扶泠帕子。


    “薛娘子,多謝你肯站出來。”


    “隻管盡力,歡兒她若是……我絕對不怪你……求你救救她……”


    後麵的話,湖陽郡主說不出來,隻幹澀著雙目,跪在女兒身邊,不錯眼的盯著薛扶泠動作。


    誰都沒勇氣,就這個小娘子站了出來。


    哪怕她滿身泥濘,不像個有經驗的,她也願意叫薛扶泠試一試。


    幾個侍女也自覺的將外衫脫去,擋住一側。


    雖然是野外,也得注重隱蔽。


    好在帶了水筒,薛扶泠手上的泥血才能洗幹淨。


    這裏也沒有別的東西,隻能這麽將就一番。


    保住命再說。


    褪下高至歡的褲子,不時有血冒出來,看得滲人。


    薛扶泠跪在地上,邊摸搜著高至歡的肚子,邊伸手試探著往裏進。


    七個月的嬰兒,已然長成。


    若是能掏出來,那就還有生的希望。


    “郡主娘娘,您隨時看縣主醒來,若是她疼醒,立馬給她個帕子咬住。”


    人疼極了,是會下意識咬舌頭的。


    薛扶泠自己嘴裏就滿是血沫。


    湖陽郡主當然聽話。


    才將半隻手伸進去,高至歡已然痛呼出聲。


    “嗚嗚~”高至歡嘴裏被塞著,眼睛並未睜開,隻疼的出聲。


    “歡兒,娘知道你疼,再忍忍,再忍忍就好,娘在救你,都在救你,你可得挺住啊。”


    湖陽郡主緊緊握住女兒的手,一邊含淚鼓勵她,一邊盯一眼薛扶泠的動作。


    隻是血淋淋的,看一眼,又不敢再看。


    高至歡疼的五感分離,聽不清耳邊在說什麽。


    隻曉得是母親等人在救她,想死的心也淡了幾分。


    薛扶泠自己也滿頭大汗。


    好在終於摸到孩子的邊了,不敢再耽擱,一狠心一咬牙,將手掏出來。


    “刀給我。”


    問侍女要來劍,幹淨利落的將臍帶分開,又收拾好。


    “孩子是不是……”


    刑媽媽顫抖著終於回過神來,沒聽見哭聲,隻當是個死嬰。


    “快拿衣裳將縣主和孩子都包住,可受不得凍。”


    說著,咬著牙擺弄手上血淋淋的嬰孩,半晌隻聽貓兒似的嚶嚀一聲。


    薛扶泠心中鬆了一大口氣。


    顧不得別的,又將手中的嬰孩交給侍女,順手替不知何時又昏死過去的高至歡把脈。


    “不敢耽擱了,快下山救治才好。”


    “對,對,對,快些快些。”


    湖陽郡主將女兒包的嚴嚴實實,在那些侍女的幫助下,一行人忙往裴驍那裏去。


    下麵生孩子的同時,裴驍的人也尋來了一抬簡易的轎子。


    一群人又抓緊回去。


    待薛扶泠被送回府,天已然黑透了。


    珞嫂子母女守在齊家見人回來,隻哭個不住。


    任誰看到沒人樣的薛扶泠都會心驚。


    齊家人得到消息,看到的就是薛扶泠渾身髒汙的被抬著回來。


    雖知道有自己姑母表姐陪同,但裴驍還是特意叮囑侍女不必為薛扶泠更換衣裳。


    侍女也聽從主子的命令將前因後果跟老太太等人說了。


    見到的下人們自然心裏嘀咕。


    還是薑氏當著眾人的麵說薛扶泠是不甚跌進懸崖,好不容易才被救回來,又恩威並施的威嚇一番,這才將場麵圓回來。


    畢竟,她們誰也沒經曆這事兒。


    縱然心有疑慮,也壓下不敢提。


    畢竟送她回來的雖是不受寵的四皇子,那也是天家之人。


    誰敢非議什麽呢?


    莫不是叫糟蹋了吧?


    隱在人後的顧輕虞挺著肚子,心裏直犯嘀咕。


    想到這個,嘴角的笑壓也壓不住,隻好拿帕子遮住。


    若是真被那樣,齊家還會要薛扶泠嗎?


    再聯想到不日自己將成為齊家的女主人,她的心情意外的好。


    且說裴驍一路安排人護送薛扶泠和自己姑母表姐回去。


    便親自帶人悄無聲息往甜水巷去。


    身邊的侍衛們不是等閑之輩,不過半個時辰就將醉的一塌糊塗的跛腳賊匪擒住了。


    想到那薛家三姑娘回城前,拚著一口氣,跟自己說了跛腳賊匪的特征還有瞧見軍中馬匹獨有的馬掌。


    再加上那些被俘的賊匪交代,兩日前用同樣的方法挾持了西城伯家的三夫人,訛了好大一筆銀錢。


    聯想得到的消息,也不難想不明白,西城伯家的三夫人為何突然得了惡疾死了。


    裴驍心裏已然有了計較。


    知曉那些有預謀的,綁架京中有頭臉的貴婦為求財,那就更好查了。


    例如,撬開跛腳男人的嘴。


    例如,秘密查探甜水巷的蛛絲馬跡。


    再例如,借三哥在軍中的勢力暗中尋找。


    等等。


    想到姑母湖陽郡主和祖奶奶臨安大長公主指定不能善罷甘休,他嘴角泛起璀璨笑容。


    敢在天子腳下綁架京中貴婦的,身份定然不簡單。


    無論最後的最後,這件事牽扯到哪個哥哥身上,對他來說,都是好事。


    這薛三姑娘的求救來的真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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