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看著齊行度去而複返,立即上前將人攔住。


    齊行度冷著臉。


    若是薛扶泠因為一些死物將虞兒肚裏的孩子打掉,他都不敢想象自己能做出什麽失態的事情,


    “為了一些花花草草的死物就打人,是不是太過分了?”這話齊行度是對著屋裏的人說的,“還是有身孕的人,還打一個幾歲的孩子,你的心怎麽這麽毒?”


    “姑爺,明明是顧姨娘的弟弟當著姑娘的麵故意踐踏姑娘的心血。”


    “還動手,差點將姑娘踢倒在地上,你怎麽是非不分呢?”


    丹薇生氣到顫抖,眼淚也撲簌簌的掉。


    “是姨娘想打我,姑娘才動手的,姑爺您別怪姑娘,要打要殺,都衝著我來。”紫竹也擋在前麵。


    “這……”


    怎麽和雯櫻幾個說的不一樣呢?


    她們說是顧迅不小心弄髒了薛扶泠的衣裳,薛扶泠就動手打了虞兒。


    齊行度皺著眉,思考著。


    “打就打了,你想怎麽辦?”


    眾人在外麵僵持不下,裏麵的薛扶泠拉開門走了出來。


    她雙眼紅腫,滿臉通紅,眼神迷離,表情淡漠,像是被抽走了魂似的。


    “你……”齊行度也被刺的心驚,第一次見薛扶泠這個樣子。


    “就算如何,也不該對孕婦和孩子動手。”盡管心裏猜到或許另有隱情,但他還是開口了。


    “替顧輕虞打回來?或者寫一份休書,讓我給她騰位置?”


    薛扶泠說的風輕雲淡,將宋嬤嬤等人驚的站不住。


    “姑娘,您不能說胡話啊……”丹薇先反應過來,默默流著淚,替主子委屈個不住。


    “你說什麽?”齊行度也被她說出的話震驚的反應好半天。


    “我的姑娘,你這是瘋了不成?快回屋子,好生冷靜冷靜。”宋嬤嬤忙上前,將薛扶泠往門內推。


    她知書達理的姑娘,怎麽會說出這樣離經叛道的話來呢?


    世家哪裏會有被休棄的下堂婦啊?


    還是因為和妾室打架被休,若是這樣,她們這一屋子的人也都不用活了。


    奈何平日看起來極其瘦弱的姑娘,今日像是腳底下生了根似的,半點也推不動。


    “至於麽?為了些花花草草鬧成這樣?”


    “鬧成哪樣?”薛扶泠聞言微微皺眉,杏眼微眯,似是不解他說出這樣的話。


    “你是正室,她是側室,難道不該好生相處麽?一定要鬧個天翻地覆才罷休?”


    齊行度不敢看薛扶泠的雙眼,心裏煩亂不已。


    “這三年來,我自問,上對得起公婆和你,下操持家務替你應付諸多雜事。”


    “你離家三載,帶了個妾室回來,說要收做二房,我並無異議。喝了她的妾室茶,還賞了極好的東西給她。”


    “納了妾室的第二日,妾室有了身孕,我也並沒有像別家的主母那樣,不允許庶子生在嫡子前頭,轉身去給她灌落胎藥。”


    “如今妾室有錯在先,我這個正室主母管教兩下,你就不問青紅皂白的跑到我的院子來,要給她報仇。”


    “這一樁樁一件件,到底是誰不想好生相處?”


    薛扶泠語速平緩,字字鏗鏘有力,落地有聲。


    “你和她……”


    “也是,夫君離京三載,或許早忘記了京城大家族的主母能不能管教房中妾室的規矩了。”


    “可能下意識的也忘了,誰才是齊家的二少奶奶?”


    “既然如此,我這個正妻當的又有何意思?連最基本的權利都沒有,夫君為何還要留著我來礙顧姨娘的眼呢?”


    不等齊行度開口,薛扶泠嘲諷一笑,死死盯著他的眼睛,質問道。


    齊行度沒想過薛扶泠會把這些話說出來。


    他下意識的認為,薛扶泠從來沒有忤逆過他,這次自然也會息事寧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待明日,我照原樣將那些花草賠給你。”


    麵對她,齊行度第一次詞窮了。


    他不說這句還好,一說薛扶泠的眼眶立馬又猩紅無比。


    “將夫君請出去。”


    她神色暗淡,扭頭吩咐丹薇一句,不再看齊行度。


    “你別生氣了,虞兒她身子弱,受不住懲罰。待明日省親回來,我照原樣將那些花草賠給你就是了……”


    麵對這樣的薛扶泠,他隻好再重複一遍之前的話。


    想告訴他,這次他絕對說到做到。


    “少爺,天色不早了,趕緊回去歇息吧。”


    丹薇壓下心中怒火上前,做出請的動作,隔開兩人。


    等人徹底消失,薛扶泠搖晃著身子倒在紫竹懷裏。


    “姑娘發燒了,快去請府醫。”


    紫竹看她臉色異常的紅,一摸她的額頭,立時驚叫出聲。


    蘭期迅速跑了出去。


    “我沒事,就是累得慌。”


    薛扶泠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安撫了下兩個丫鬟。


    看著四周看熱鬧的丫鬟,囑咐丹薇,“別叫她們亂說話。”


    “姑娘,您放心。”丹薇含淚應聲。


    幾個人又七手八腳的將薛扶泠扶進去,放置到床上。


    宋嬤嬤臉色難看,臉上滿是心疼,但說出的話卻不一樣。


    “今日的胡話,姑娘以後切莫再說了。家族之中,最忌諱妻妾相爭。知道的,說是嫡妻管教妾室天經地義,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妒忌妾室有了身孕趁機下手。”


    “若是因此被傳出齊家後宅不寧,和薛家女善妒的話來,叫兩府的長輩知道,影響了兩家的名聲,當真叫人唾罵。”


    “……”


    “嬤嬤,姑娘已經成這樣了,讓她靜一靜行不行?你們都出去,我一個照顧姑娘就行。”


    紫竹心塞的把眾人都趕出屋子,將門栓插上。


    回到床前,看著上麵的人閉著眼睛,淚水從兩側流下來隱入枕芯裏消失不見。


    姑娘連落淚都得避著人。


    “我將阿娘的花養死了。”


    塌上的人睜開了眼,緩緩坐起來,緊緊皺著眉頭,含著哭腔,看著紫竹委屈道。


    紫竹恨自己說不出安慰的話,也不知道這長壽花和文姨娘到底有什麽淵源,隻好將薛扶泠的手緊緊握住。


    “阿娘去庵裏前,交給我一棵長生花根莖。說,隻要我能將它養到開花,她就會回來,我養了那麽久,它終於開花了,還是一大片,就這麽沒了,我該怎麽向她交代呢?”


    “我真的好想她,想她回來,想她帶我回到小時候的村莊。我長大了,不會再瘋跑,不會再不聽話,我會幫她采藥。”


    “我認識好多好多藥材,茯苓、荊芥、升麻、薄荷、黨參、蒼術、柴胡、石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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