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丞相高興啊,原先就覺得這是一門不錯的親事,琙王爺的情況,他再了解不過了,皇帝對琙王爺的感情,他更是清楚,之前覺得便宜了那假貨心裏不舒服,現在是自己貨真價實的女兒,那種開心勁,就表現得特別的突出。


    給了德寶一大包銀子打賞,送走德寶公公,一家人才鬆了口氣,華宏眳憤怒地拉著妹妹對父親講,“爹,這親事不能要,妹妹不能嫁給一個傻子”。


    “胡鬧,那是聖旨,難道你要咱們家抗旨不成”,丞相大人怒斥兒子一聲,喜滋滋地轉身就走,傻小子護妹心切,但其中的彎彎繞,哪能給他明說呢。


    “聖旨,聖旨,妹妹從十歲就送去了水月庵,從小就沒在人前露過臉,要不是攀附皇家,誰能知道咱們家還有位大小姐”華宏眳氣啊,妹妹從小吃了那麽多苦,好不容易回家來了,結果卻成了攀附皇家的工具,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這婚事,他絕不答應。


    “你,你個不孝子,你難道要忤逆長輩,忤逆聖意不成”華丞相又轉回來看著兒子,指著他的鼻子說,都二十歲了,說話沒個輕重,還是沒吃夠虧。


    “二弟,別說了,看把父親氣的”華宏矅及時製止了弟弟,拉著兩人往流霜院去。


    華希予捏了捏華宏眳的手腕,示意他安靜,不要為她出頭。


    華宏眳收到了妹妹的暗示,看著父親是真生氣了,也就閉了嘴。


    到了流霜院,華宏矅給弟弟妹妹解釋,“之前父親和母親談話,被我聽到了幾句,妹妹這婚事,真不是父親求來的”。


    起因在幾個月前,太子劉璟煜年滿十八歲,那天皇宮中與以往若幹個日子也沒什麽兩樣,太陽照常升起,風還是一如既往的濕熱,周而複始,月月年年,女人爭寵的戲碼已達到了一個平衡點。


    皇帝已經是50多歲的人了,對女人的興趣已不再如年輕時那麽強烈,宮中有好些年沒進過新人了,皇帝對誰也沒特別寵,也沒特別冷淡。


    他已經學會了在這些女人中遊刃有餘地穿梭,絕不叫誰受太大的委屈,也不叫誰享受過高的榮寵,他深知當年明貴妃的下場就是他寵過了頭惹的禍。


    然而這天還是與以往有所不同,因為這天皇後召見了丞相夫人,告訴她皇家要為太子選妃,而皇後相中了丞相家的女兒華佳宜。


    華夫人乍聽到這個消息,驚得一時沒反應過來:“皇後娘娘,您是說,是說,我家佳宜……”


    皇後笑笑,對她這份意料中的驚恐表示很滿意:“是啊, 太子已年滿十八歲,該選太子妃了,禮部已送了好幾家女公子的畫像來,選來選去,還是佳宜最合我的眼緣” 皇後雲淡風輕地一席話,好像選塊布料裁衣服一樣,看著這塊最亮色,最能襯我,所以就她了。


    “將佳宜的庚貼盡快送進宮來,等欽天監合完八字,若無異常,皇上就下旨賜婚”皇後心情非常好,兒子長大了,從十月懷胎,到呀呀學語,從蹣跚學步的小豆丁到如今長成了一個風流俊俏的少年郎,每一步成長都傾注了母親全部的愛,為他娶妻盼他生子,一日日一年年,直到辭世才能完全放下。


    梁月嬌高高興興出了宮,轎子一搖一晃地往家裏去,隨著矯夫的節奏搖著,心裏想著華家未來的好風光,想著佳宜的好前程,如今是太子妃,將來就是皇後,作為皇後的親娘,那份榮耀,在這京中就是頭一份,誰人不巴結。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想著華家梁家蒸蒸日上的好日子,梁月嬌的臉上是堆都堆不下的笑意,以至於臉都僵了。


    哥哥的官位要升一升,娘家侄兒侄女也能說到好親事,當然最沾光的還是華家,老爺要封個候爵,說不定是公爵呢,外放的華家二爺應該能回京了,三爺四爺的職位自然也是要升一升的,雖然不想讓他們沾光,可阻止不了。


    再想到佳宜,以後東宮裏側妃良娣美人一大堆,隻怕佳宜難應付,從今往後得教她一些手段才行。得給佳宜找些信得過的幫手才好,自己人是最好的選擇,二房的紫琪紫英要不就作滕妾一起嫁過去吧,想想又搖頭,這兩個都比佳宜強勢,隻怕會引狼入室,最後害了佳宜,唉,要是象茜羽那般癡癡傻傻的好掌控就好了。


    想到這裏,華夫人突然間一個激靈,華茜羽,怎麽把她給忘了。她在水月庵的事,要不要告訴皇後呢。


    梁月嬌在矯子裏糾結了好一會兒,說吧,實在不情願,除了丟臉,還怕落下個壞名聲影響了佳宜,不說吧,哪天被人扒出來就是欺君,想想欺君的下場,華夫人在六月的天裏都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停轎” 她果斷地叫矯夫停下,然後調轉頭,又往皇後宮裏去。


    送走華夫人,皇後在婢女的扶持下往禦花園去,梁氏被直接領到了花園裏。


    在涼亭裏坐下,皇後有些不太高興,也不好發作,耐心聽她說


    “娘娘,臣婦……臣婦……” 梁月嬌囁嚅了半天,就是沒敢說出口。


    “華夫人,有什麽事就直說吧” 語氣明顯有點不耐煩。


    梁氏本能的想退縮,可是已經架在火上了,退下來不可能。


    “娘娘,佳宜她……” 還是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華夫人可是有難處……”皇後臉上的不快越來越放大,天家給你這麽大的恩寵,難不成你還要推拒。


    “請娘娘恕罪,臣婦不敢隱瞞,我家佳宜能得娘娘看中,是華家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隻是華家還有位長女在水月庵……” 梁氏的聲音越來越弱,直到最後聽不見了,她用滿含期待淚光的眼瞟了瞟皇後,後麵的話,皇後自己去想吧


    這皇家天大的恩典,若因為一個棄女成了泡影,還不得痛一輩子,這種事,由女人提議豈不是更好。


    “水月庵?”皇後也是一驚,原本不悅的眼神,頃刻間染上一分銳利,像刀子一樣直射向梁氏。


    “華家的長女,以前怎麽不曾聽說過” 皇後疑惑地看著坐在下首的華夫人。


    “長女非臣婦所出,乃是繼女,自幼體弱多病,於十歲上送去了水月庵療養,去年就打算接回來,但一直有事耽誤至今”雖然戰戰兢兢,卻難於分辨是激動還是惶恐。


    “那就難怪了,這位長女年歲幾何,病可痊愈?可曾婚配?”皇後又問。


    “現已年滿雙十,身體應該是好全了,尚未婚配” 華夫人能說什麽呢,說他們十年來沒人去看過一次,說華府全部人都將她忘了,這不能說呀。


    水月庵是什麽地方,皇後自然是知道的,送去那裏的女子是什麽樣的人,皇後再清楚不過,她當然知道華夫人不便說的內容是什麽。可即便是個傻子,她也是華家的女兒,隻要沒死沒傻沒出家,就得為她說親事,這倒是讓她為難了。


    太子妃必須身家清白,一點瑕疵也不能有,絕對不能落下讓人攻擊太子的任何一點把柄。


    二十歲了還沒有說親,誰家還有適婚的男子願意娶呢,她把所有王公大臣家的公子都過了一遍,卻並無合適的人選,即便有合適的人選,人家也未必肯娶呀。


    二十歲,妥妥的大齡剩女,作個繼室填房倒是可以,可那樣於太子妃的麵子有損,就算是皇帝賜婚,也得你情我願不是,除非……


    她突然就想到了劉璟承,不也是個傻子嗎,管你是裝傻還是真傻,既然都是傻子,那就傻一對吧,年齡也合適,誰也別嫌棄誰,也省得去禍害其他人。


    劉璟承是傻子舉朝皆知,而華家的長女是傻子的事卻沒多少人知道,畢竟內院女眷的事,很少往外傳,送去水月庵的姑娘,病弱的也有很多,病弱是命不好,並不丟人。


    於是兩姐妹嫁兩兄弟,好事成雙,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梁月嬌歡天喜地回到家,迫不及待將好消息告訴了夫君,聽到消息,華丞相相當的憤怒,成親十多年,從未對妻子發這麽大的火:


    “丞相府的榮華富貴還不能滿足你嗎,需要你去攀附皇家,誰讓你提起水月庵的,誰讓你擅自作主華茜羽的親事的,你又不是她親娘,要你多管閑事”。


    當日夫妻二人在屋裏大吵一架,屋外來找父親議事的華宏矅聽到了全過程,從爭吵中明白了事情的全部始末。


    華宏矅將當日的情形說與弟弟妹妹聽,希望他們不要太責怪父親,最後又道,“琙王爺其實並不是傻子,他隻是有些不得已的苦衷”


    “哥,你說那琙王爺是裝傻的”華宏眳立即捕捉到了重點,對哥哥之前說的那一大通他都沒什麽反應,不管是誰的主意,結果都是妹妹要嫁給傻子,他不高興。


    現在聽哥哥說琙王爺並不一定是傻子,他立即就來了精神,想要尋根究底。


    這種猜測的事,華宏矅怎麽能給他說得清楚,尤其是事關皇家,就更不能胡說了。


    “行了行了,你們都回去吧,我要休息了”華希予一直也對為何要將她和琙王爺扯到一起的事情好奇,聽華宏矅這麽一說,也就不奇怪了,兩位都是後娘嘛,在資源匱乏的古代,好東西自然都得給自己的孩子留著。


    隻是堂堂一國皇後,竟玩些這麽上不得台麵的小心眼,難怪皇帝不喜歡她。


    為自己打算並沒什麽錯,錯的是不該害人。


    那日華丞相發脾氣,是因為那些原本已經忘了的恥辱又被人翻出來,他蔫能不氣。


    發泄一通怒氣後,他慢慢冷靜下來,既然事情已經捅出去了,隻能應對。


    雖然傳說琙王爺是傻子,可依他觀察,未必是真傻,就算是真傻,那也是王爺,有個王爺做女婿,總歸是好處多過壞處。於是派了許管家去水月庵接人。


    華丞相就這樣一方麵不敢抗旨,勉強接受做王爺的嶽父很有麵子,另一方麵又覺得自己的親生女兒不知所蹤,那個假貨憑什麽得到這樣好的姻緣,所以在華希予跳河後,他覺得連老天都在幫他,解決了他最大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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