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希予一直在奔跑,跑啊,跑啊,她不敢停歇,四周除了黑暗還是黑暗,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沒有,無盡的黑暗包裹著她。


    她已經累得沒有了力氣,全身都是汗,四肢發軟,關節酸疼,每抬一步都難受得不行,她害怕,迷茫,各種情緒包裹著,可她不敢停,她怕一停下就永遠起不來,再也找不著回家的路了。


    恍惚間,遠處似有一點微弱的光亮,非常非常地弱,可在這無邊的漆黑裏,竟然顯得那麽明亮,想不發現都不可能。


    興奮激動瞬間占據了她的胸腔,她向著那點光亮繼續奔跑,盡管慢,還是在逐漸靠近,光亮越來越大,越來越明亮,這意味著距離越來越短。


    終於,黑暗退去,她撲進了光明裏,張開雙臂想呼喚新生,可是眼前除了光亮,白茫茫一片,什麽也沒有,她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非黑即白的虛空裏,或者根本就是個夢魘。


    她想醒來,使勁地掐自己,用力錘打,可她既沒覺得痛,她大聲呼喊,當然也沒有醒來,她絕望地歇斯底裏地大叫:啊~~~~。


    象一個落水的人在水裏憋了很久,然後終於浮出水麵,她的肺張開了,新鮮的空氣灌進來,長長地深吸一口氣,她的腦子驟然清醒,猛地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另一雙黑亮亮的大眼睛,她迷茫又困惑地望著那對眼睛的主人,一顆圓溜溜的光腦袋的小姑娘。


    竟然真的是個夢魘。


    “姐姐,你醒了” 小姑娘見她睜開眼睛,臉上帶著興高彩烈的笑意,奶聲奶氣地問。


    “你是誰?”華希予伸手想去摸她的光頭,小姑娘將腦袋一縮,她沒摸著。


    “我是明月呀!” 明月偏了偏光溜溜的頭,眨巴著黑亮亮的大眼睛,模樣兒可愛極了。


    “我……?” 華希予呢喃著,“對呀,我叫什麽,我是誰?” 她睜著空洞無神的眼睛,一臉迷茫而努力地去想自己的名字,腦子裏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誰,叫什麽,從哪兒來,要去往何方,對自己的過往在腦子裏一點印記也沒有,她完全忘記了。


    此刻的她,既渺小又無助,不知今夕何夕,象個剛出生的嬰兒,沒有過往,不知未來,可是明明是個成年人了,現在卻是沒有來路,不知歸途。


    茫然四顧後,目光定定地落在眼前女孩的臉上,她想問點什麽,最終什麽也沒問出口。


    沉默,有時也是武器,不了解情況之前,絕不泄露任何信息給對方,可是她懼怕極了,內心惶恐,反複在心裏問,“我是誰?我在哪兒?”


    伸出去要摸明月腦袋的手還停留在半空中,看著胳膊上的衣袖好陌生,整個人癡癡傻傻地又往自己身上看,一身月白色斜襟衣服,嗯,有點象古裝呢,咦,為什麽會有“古裝”的想法 …… 臉上迷茫而無助。


    明月機靈地倒了杯水遞過來,“姐姐,喝水,師父說你醒了就要喝溫水的”


    她接過水,一氣喝完,正需要呢,遞過杯子,示意明月再倒一杯來。


    她真的渴了,最要緊的是她發現自己什麽也想不起來了,借助喝水來掩飾內心的慌亂。


    “明月,幫我叫一下我爸媽好嗎?”她收回思緒縮回手,溫和地試探性地說,希望明月是她的熟人,妹妹,鄰居,或者朋友的孩子,她是在自己家裏,她或許隻是生了場病,更或者,仍然是在夢裏。


    “希予姐姐,爸媽是誰?”明月快活地一歪腦袋,表示不懂。


    “希予?我是叫希予嗎?” 她努力回想,自己的名字叫希予嗎?那姓什麽呢。


    “姐姐受傷了,回來就一直在睡覺,都不理明月” 明月搖著光腦袋,半帶撒嬌半帶委屈,聲音甜甜糯糯地,好聽得不得了。


    院門外有腳步聲,華希予象頭警覺的豹子,又象個刺蝟般立即豎起了全身的倒刺與利爪,隨時準備發起攻擊。


    然後就聽著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向他們這邊來了,根據腳步聲判斷應該是個女人,落腳較輕,步距短,走路時呼吸略微急促,顯然是慢步而來的普通女人,頻率慢,應該是個中年女人,準確地說,應該在50歲左右。


    她瞬間放下了自己所有的戒備,身子一鬆,整個人就垮了下來。她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些本能反應是怎麽回事兒?為什麽自己會有這麽強的戒備心。


    這一切不過在幾秒內完成,明月是不可能察覺的。可她知道,別說明月是個小孩子,哪怕是個成年的普通男子,也不可能察覺到。


    她不僅在心裏問自己:“我究竟是誰?”


    很快聽到吱嘎一聲,院門被人推開,明月趕緊出門去迎接:“師父”。


    華希予看著跑出去的光頭姑娘。“師父?” 她在心裏疑惑了一下。


    “明月,姐姐醒了嗎?” 果然,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姐姐醒了,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了” 小姑娘有點小迷糊,怎麽會有人不知道自己名字的事情呢。


    中年女人沒有說話,直接往屋裏走。


    “師父”,明月又叫了一聲,然後跑到華希予的床前,炫耀似地雙手撐著她光溜溜的圓腦袋,亮愰愰地在華希予眼前搖擺。


    “姑娘,醒了” 進來的女人果然是40歲左右,穿著一身青布衣服,頭上戴著僧帽,一臉慈祥地看著華希予,目光柔和,表情溫暖,聲音滿滿的關切。


    “嗯” 簡單的回答,她望著中年女人,很漂亮,如果稍微再化個妝,衣著再改善一下,一定會是個明豔照人的女人。


    “明月,去給姑娘熬點小米粥來”中年女人側身坐在華希予的床上,伸手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


    華希予木木地坐在床上,沒有躲避, 任由她探溫,她覺得有根體溫針不準確多嗎?


    明月聽話地去熬粥了,看上去6歲左右的孩子,似乎習慣了做這些家務活。


    “你好?” 這是哪裏? 你是誰? 華希予禮貌地伸出右手問了聲好,有些話終究沒有問出口。


    卻沒想到對方並沒接,還疑惑地望了她一小會兒,才從容地坐在她的床邊,似乎看出了她的疑問。


    “這裏是水月庵,我是庵裏的住持,法號水心”,中年女人溫暖地笑著,溫柔地回答她的問話,水心師太在心裏歎息一聲,她終究是忘了過去的所有事情。


    一切從頭開始,這樣也好。


    “水月庵?這不是出家人修行的地方嗎?我怎麽會在這裏?”華希予既是自言自語,又是在問水心師太,眼裏一片茫然。


    “姑娘昏倒在落水潭邊,是明月發現了姑娘,我們庵裏將姑娘救回來的”。


    “我昏倒在落水潭邊?”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為什麽會昏倒呢。


    “姑娘已經昏睡了三天了,這庵堂裏也沒有好的大夫,隻有庵裏一些土法,好在姑娘也沒受什麽傷,現在醒來就太好了”水心師太並不回答她的問題,隻顧自己講自己的。


    “師太以前認識我嗎?”疑惑的目光望向水心師太,等著自己想要的答案。


    “姑娘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了嗎?”水心師太試探著問。


    “不記得了,師太能給我講講嗎?”她不確定該不該告訴師太,隻是心裏默認出家人不打逛語,是值得信任的人。


    “姑娘,好好休息吧”水心師太目光溫柔地看著她,眼神有些閃躲,客氣一句,而後站起身欲走,“我去看看明月的粥熬好了沒有”。


    水心師太心緒複雜,她似乎達成了目的,此華希予非彼華茜羽。可事情偏偏這麽湊巧,華府來要人,她就正好出現,原本給她使用了秘術讓她忘掉這些年發生的事情,現在看來,好象是完全忘記了。


    一切都剛剛好,冥冥中自有天定,那就全憑各人造化吧。


    華希予坐在床上發呆,一直在問我是誰?


    她下了床,胳膊上的擦傷已無大礙,手表的印跡在手腕上特別顯眼,她愣了一下,“我的表呢”。


    穿上鞋子,感覺不怎麽合腳,繡花鞋?鞋底太薄,沒彈性,試著走兩步,很不舒服。


    她到院子裏轉了轉,院子不大,一目了然,院牆有點高,她也沒在意,輕巧地幾步就竄上了房頂,象隻貓一樣無聲無息。


    站在房頂上才發現,這庵堂,竟然在深山老林裏,四周除了莽莽蒼蒼的叢林外,什麽也沒有,她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獨自己一人跑到這原始森林裏來。


    回到屋裏,明月已經拎著一煲粥過來了。


    小米粥的香味直擊她的腸胃,這恐怕是她從未體驗過的食物的香味,她一口氣喝了三碗粥,明月直瞪著她,覺得姐姐太能吃了,並且為自己熬的粥讓姐姐那麽喜歡而開心,笑得一臉傲驕。


    喝完粥,微微出了些汗,得到能量供給,渾身都有了力氣,她認真地檢查了下自己的身體,沒有內傷,一點皮外傷都已經開始結痂了,活動了下,也沒有半分不適感,於是要求明月帶她去發現她的地方看看。


    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怎麽就這麽別扭呢,沒扣子沒拉鏈的,白衣白褲,象穿孝服似的。


    “明月,我原來的衣服呢,放哪兒去了?”她很確定這不是自己本來的衣服,她應該穿牛仔褲登山鞋那一類,明月正出神地看著漂亮的希予姐姐發呆。


    她不相信自己會那麽想不開跑到這深山老林裏來出家,想起水心師太對她的稱呼,她覺得還好,這身僧服應該隻是暫時的。


    “噢,原來的衣服呀,本來要拿去洗的,師父說都爛了,沒法再穿,就拿去扔了”


    “扔了?扔哪兒了”,竟然不征得主人同意就隨意處置別人的東西,不太好吧。


    明月牽著她的手往外走,在庵堂外麵不遠處,有個小尼姑正在往垃圾堆上澆油,準備點火。


    “等一下”華希予大聲製止。


    她看見了自己的衣服,在垃圾堆的最上麵,已經粘上了好些油星子,她幾步跨上前,一把推開那小尼姑,把自己的衣服褲子從垃圾堆裏撿出來。


    “你這手腕上戴的是什麽?”轉身就發現自己的手表戴在這小尼姑的手腕上。


    “這,這,……”小尼姑說不出話來。


    她一把抹下手表,戴回自己的手腕上,也懶得和那小尼姑說廢話,“還有什麽東西,都給我交出來吧”。


    小尼姑被她的氣場給震住了,她隻是把那些衣物往上扔的時候感覺到有些重量,檢查發現有東西,於是就掏出來順手套在自己手腕上,說真的, 那手鏈又粗又笨重,一點也不好,她其實也不太喜歡呢,這女人竟然這麽凶。


    還有個小方盒子,扁扁的,覺得精致,也許是個小玩意兒,她沒偷沒搶的,可不能算她犯錯。


    她怯怯地將袖袋裏的東西掏出來,乖乖遞到華希予麵前。


    “我的手機”,她真有些氣憤了, 要不是及時出來找自己的東西,真要被這小尼姑給昧下了。


    衣服褲子已經髒了,也破了,自然是沒辦法再穿,隻得扔了。鞋子還是幹淨的,她看看自己腳上的繡花鞋,再看看手裏拎著的登山鞋,就說嘛,一跨步出門就感覺腳底不舒服,原來是鞋子不對。


    這手工布鞋,工藝的確好,可是鞋底太薄,沒彈性,走近路尚勉強,走遠路,那腳就受罪了。


    找回自己的東西,也沒多逗留,鞋子在垃圾堆裏呆過,膈應得很,得先清洗。


    洗完鞋,晾在陰涼通風處,才又叫明月領著她去了落水潭邊發現她的地方,她很自然地仔細查看四周,地上的車轍印清晰可見,被車輛壓倒的樹叢十分明顯,順著這些印記她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車,一輛改裝過的牧馬人斜靠在一棵樹上,車身和樹一個顏色,不仔細看,還真不知道那裏有輛車,嗯,這是軍用保護色,自動隱形的那種。


    心裏不免疑惑,這輛車外表很普通,如果是偽裝的軍用車,那應該是在遇到特殊的緊急情況下才會啟動保護色的,但她也閃了個念頭,並未深究。


    不遠處還有一輛房車,倒是穩穩地站在地麵上,知道是自動隱形後,就知道該怎麽找了。


    她立即判斷自己是出門旅遊遭遇車禍,撞壞腦袋失憶了,山裏沒信號也屬正常。等腦袋裏淤血散盡,也許就想起來了。


    心裏大大地鬆了口氣,這樣的話,那就不用著急了。


    山下有人在喊明月,“姐姐,我一會兒再來陪你玩哈” 不等答話,明月蹦蹦跳跳地往庵裏去了。


    華希予目送她離開,然後開始檢查自己的車子。


    外觀還算完整,有些微的剮蹭,應該不影響使用。車尾綁著兩輛自行車,“嗯,為什麽是兩輛,難道還有個夥伴,那人去哪兒了呢?”。


    她想點火試一下車子,卻找不到車鑰匙,鑰匙應該在包裏,包應該在昨晚休息的房間裏,於是起身下山返回庵堂,去找自己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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