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後的景仁宮,王婕妤終於反應過來了,見蘭惜真的拉著她朝太極宮去,她趕緊掙脫開。


    蘭惜順勢鬆開她的手,“不去了?”


    “陛下、陛下此刻應該正忙,就不、不去打擾了吧?”


    王婕妤的臉紅撲撲的,蘭惜還想著是不是自己走太快了?見她說的認真,不是客氣,蘭惜也不勉強,隻道:


    “行吧,不去就不去,你就別氣了,下次陛下去路婕妤宮裏你記得給我報信,我幫你報複回去。”


    王婕妤平時一向牙尖嘴利的,此刻隻會囁囁嚅嚅的,“真、真的?”


    蘭惜俏皮地眨了下眼睛,“自然是真的。”


    一直到蘭惜都離開了,王婕妤還站在原地,碧水叫了她幾聲她才回神:“怎、怎麽了?”


    “婕妤您這是被路婕妤氣狠了,跟您說話您都心不在焉的,奴婢是問剛才為何您不跟著貴妃去找陛下?”


    王婕妤沒有回答她的話,眼睛還盯著蘭惜離開的方向:


    “碧水,貴妃娘娘真漂亮!”


    碧水一頭霧水,貴妃漂亮不是公認的嗎?不然陛下也不會那麽寵她啊!


    ......


    自從在皇後宮裏放下話要截路婕妤的寵已經兩天了,偏生路婕妤不爭氣,上次好像沒讓皇帝將她放在心上,反正這兩天皇帝都沒有再去她的宮裏。


    路婕妤本人遺憾不遺憾蘭惜不知道,蘭惜是挺遺憾的,暫時打不了她的臉了。


    宮裏這兩天平靜,宮外可不平靜。


    越發臨近科舉了,宮外是鬧騰的沸沸揚揚的。


    先是學子們舉辦的各個書會,傳出一批一批厲害的才子,結果今日王氏子弟進京,就出現了一道奇怪的景象。


    但凡是有詩會的地方王氏子弟都要去,去也就去了,問題是王氏子弟確實不是吃素的,但凡他們去了,前五再無他人之事。


    這也沒什麽,人家實力擺在那裏,也不能說不準人家王氏子弟那麽厲害了吧?


    問題在於王氏子弟每次贏了之後,在離開之前都會留下一句:“朝廷重武輕文,大越文壇不複從前,朝堂後繼無人,百姓如何安居樂業?”


    這些話隨著王氏子弟參加的詩會越多,傳得越盛。


    趙政和氣得已經摔了無數硯台,偏生又不能將人抓了,此刻抓人更驗證了王氏的話。


    宮外,王宅。


    王氏雖然十年前就已經離開京都,但是底蘊深厚,在京都的宅子和產業都是在的。


    此次王氏子弟進京趕考,住的就是王宅。


    王氏此次總共派了二十個人入京參加科舉,都是王氏精心培養的人才,其中以王氏族長之嫡孫王旭堯為首。


    王宅裏,一眾王氏子弟聽到外麵的流言很是滿意,其中一人對著王旭堯道:


    “此次一切準備就緒,隻待旭堯一舉奪魁,我王氏必將卷土重來!”


    他說得豪氣幹雲,其他王氏子弟個個麵露激動。


    能不激動嗎?


    想想十年前,王氏身為世家之首,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因為一朝站錯隊,灰溜溜地回到江南蟄伏十年,誰不想回到過去的輝煌?


    那時候的王氏,在外隻要報出王氏的頭銜,誰人不禮遇?


    王旭堯剛二十,但是自幼在讀書上天賦奇高,家族中重點培養的,他的目光和眼界也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相比於這些王氏子弟隻想著回到以前的輝煌,王旭堯心裏想的則是,這一次若是操作得當,豈止回到從前的輝煌?更上一層樓也未可知。


    其實當今不算重文輕武,但是那又如何?沒有這些流言如何將天下學子推到王氏這邊來?


    王氏能成為世家幾百年,皇帝對他們來說並沒有那麽高不可攀,他們是經曆過王朝的更迭的,一向信奉流水的王朝鐵打的世家。


    宮外的流言太盛,甚至傳到宮裏來了。


    蘭惜聽到這個流言的時候,心裏就一個想法,陛下和王氏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了。


    石榴和香梨隻覺得王氏大膽。


    “這還敢跟陛下對上?娘娘您不是說王氏的目的在於回到從前的輝煌嗎?既然如此,他們不應該更捧著陛下嗎?”石榴不解道。


    蘭惜笑了笑,“自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香梨似乎有點明白了,“娘娘的意思是王氏想回到從前的輝煌,但是又不想低頭?”


    蘭惜點頭,“這些世家大族,存在的時間太久了,久到他們受不了一點的委屈,又想要利又想要名,哪有那麽容易?”


    既想回到朝堂,又不願意自己灰溜溜回來,就是要逼迫皇帝請他們回來朝堂,讓天下文人都看看他們王氏風光依舊,讓天下文人繼續以王氏為首。


    又一日去給皇後請安。


    今日有點奇怪,才到春風亭就見附近伺候的宮人麵色不對。


    蘭惜隨便指了一個宮人,“這是怎麽了?一個個如此慌亂?”


    宮人立刻顫抖著聲音道:“孫美人在跪著。”


    蘭惜順著宮人的視線看去,果見前麵不遠處一主一仆跪著。


    走近一看,似乎跪的時間不短了,主仆二人麵色已經慘白了,汗水打濕了鬢發。


    “怎麽跪著?”蘭惜問道。


    孫美人緩緩抬起頭,在陽光下,蘭惜的臉看不清,被一層光圈籠罩著。


    孫美人艱難開口:“路婕妤有話,嬪妾以下犯上,罰跪兩個時辰。”


    路婕妤讓她跪的地方正是鵝卵石鋪就的小道,跪下去的時候石頭正磕著膝蓋,隻跪一炷香骨頭已經像要碎了一般。


    “怎麽個以下犯上法?”


    “嬪妾未見到路婕妤從後走來,沒有及時請安。”


    蘭惜:“……”


    “上次幫著王婕妤說話的就是你吧?”


    孫美人勉強笑笑:“正是嬪妾。”


    蘭惜懂了。


    什麽以下犯上,是記著孫美人幫著王婕妤說法,趁機報複呢。


    說實話,進宮這麽久,蘭惜還是第一次見到有宮妃罰宮妃的。


    “起來吧!”


    孫美人抬眼看蘭惜,“可是路婕妤……”


    “我是貴妃,她是婕妤,你聽誰的?”


    孫美人笑了,“嬪妾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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