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妃誇得麵紅耳赤的,她就不是個虛榮的人,人家誇她她隻會不好意思。


    蘭惜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眼神盯著良妃,盯得良妃內心發毛,“怎、怎麽了?”


    “若是有機會科舉,姐姐願意嗎?”


    “科舉?”良妃愣了一下,隨即失笑:“妹妹說笑了,女子哪有機會科舉?”


    自古以來,女子隻能相夫教子,現在還好,貴女們還能讀點書,再往前數幾百年,即便是皇室女都沒有讀書的機會。


    蘭惜認真道:“姐姐不管別的,隻說自己想不想?”


    想不想?


    良妃心裏自問,當然是想的,怎麽會不想?明明她那麽有才,明明從小教過她的人都說她在讀書上的天賦是他們生平僅見,可是他們都會加一句,可惜生為了女兒身。


    女兒身是什麽罪惡的事情嗎?


    每次看到那些科舉的狀元寫出的文章,她表麵上會誇讚,心裏其實是不屑的,寫的都是什麽垃圾玩意兒,她十二歲就能寫出來了。


    她也曾幻想過,若是自己能和男子一同科舉,肯定將他們都踩在腳下。


    無聊時她也曾想過,世間如她一樣的女子有沒有呢?或許有,但是她們可能都沒有讀書的機會,沒有被發掘。


    麵對蘭惜詢問的眼神,良妃慢慢堅定開口:“想!”


    蘭惜看著她,緩緩露出一個笑容來。


    “既然如此,我便去為姐姐爭取一個和天下男子同台競技的機會。”


    蘭惜燦爛一笑,拎起沒開過的一瓶桃花釀走了,石榴和香梨不知道她要去哪裏,趕緊跟上。


    良妃盯著蘭惜離開的方向久久移不開視線。


    落英緩緩道:“娘娘,貴妃娘娘這是……”什麽意思?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良妃沒有說話,究竟是不是那個意思,很快就知道了。


    若她真的能參加科舉……


    良妃立刻回神埋頭鑽研,不管最後有沒有這個機會,但凡有一絲可能她都得抓緊時間,若是真的能科舉,她不能給蘭惜丟臉,蘭惜能幫她爭取到這個機會必然也是費盡心思的。


    太極宮這邊,於多魚將大臣送走,就聽到裏麵傳來摔茶盞的聲音,他的眼皮跳了跳。


    正準備進去,看到貴妃來了,他趕緊迎進去,“哎喲,奴才參見貴妃娘娘!”


    蘭惜:“起來吧,陛下呢?”


    於多魚恭敬道:“陛下在裏麵,奴才出來送各位大臣,陛下剛摔了一個茶盞。”


    隻差把陛下正在發火這話說出來了。


    蘭惜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感激地看他一眼,“多謝公公,勞煩公公去通報一聲。”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貴妃不是個蠢的,還堅持讓通傳,那肯定有她的道理,於多魚也不再勸,道一句讓蘭惜稍等,自己就進去了。


    趙政和現在氣不順,見於多魚這麽久才回來心裏窩火,怒道:“還知道進來伺候?朕隻當你想換主子了。”


    “哎喲喂,我的陛下啊!”於多魚誇張地叫道:“奴才自幼跟著您,這輩子隻伺候您,若是讓奴才離開您,奴才情願立刻去閻王殿點卯。”


    趙政和踢了他一腳,“死奴才,油嘴滑舌,說吧,這麽久在外麵作甚?”


    於多魚也不躲,結實挨了一腳,但是趙政和沒用力,所以也不難受,他道:“貴妃娘娘來了。”


    “杳杳來了?”趙政和又一腳踢過去,“愣著幹嘛,去請進來啊,還讓她在外麵等著,你個狗奴才真是沒有眼力見。”


    這次用了些力道,於多魚趕緊認錯:


    “是是是,是奴才沒眼力見,這就去請貴妃娘娘。”


    他轉身往外跑,心想著這奴才就是不好當,別管是多大官的奴才,隻要是奴才就難,這不管何人來都要通傳不是陛下自己的規矩嗎?現在又來怪他了。


    唉,奴才不好當啊!


    等出去之後又變得一臉笑意:“娘娘您請!”


    蘭惜進去的時候一地狼藉已經收拾好了,地上連半絲殘留的水漬都沒有。


    “愛妃怎麽來了?”趙政和起身牽著她坐到旁邊的軟榻上。


    蘭惜晃著手中的桃花釀,“來找陛下喝花酒。”


    “咳!”趙政和被口水嗆了,這話也是能說的?他看著蘭惜的臉一言難盡。明明瞧著是張乖巧的大家閨秀的臉,怎麽一張嘴就是喝花酒?


    於多魚已經退出去了,他還是趕緊去取兩個酒杯比較好。


    “陛下怎麽嗆著了?”蘭惜語氣可無辜了,臉上也帶著無辜,似乎真的奇怪怎麽好端端的陛下會被嗆著。


    趙政和磨牙,最後隻是輕輕戳了一下蘭惜的額頭,“喝花酒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


    蘭惜看著小幾上的桃花釀,歪著頭,蔥削般的纖細手指指著瓶子裏的花瓣:“這難道不是花?”


    又指指流淌的液體:“這不是酒?”


    “我來找陛下喝這個的,難道不是花酒?”


    說得頭頭是道有理有據,趙政和總感覺她在故意撩撥,但是又找不到證據。


    於多魚將酒杯拿上來,還讓人上了幾樣下酒菜,可不能真的讓主子們空腹喝酒,到時候不舒服了難過的還是他們做宮人的。


    蘭惜親自給趙政和倒了一杯桃花釀,紅色的液體順著瓶口流淌進酒杯,嘩嘩嘩的,很好看,趙政和目不轉睛的,心裏的不舒服去了大半。


    略帶甜味的酒順著喉嚨下肚,沒有火辣辣的燒心肝,很順滑,一點也不澀口。


    “怎麽樣,心情好點沒?”蘭惜笑意吟吟地看著他。


    趙政和一下子反應過來,蘭惜剛才是在故意逗自己開心。


    瞬間他心裏怪怪的,這是在哄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哄他。


    這感覺......挺好的。


    “又是於多魚在多嘴多舌。”趙政和這樣說,語氣裏卻沒有怪罪的意思,但是蘭惜還是幫著於多魚解釋了一句:


    “於內侍也是為陛下和我著想,怕我在陛下盛怒時再惹陛下生氣,傷身,也怕陛下盛怒下遷怒我。”


    站在外間的於多魚聽著心裏有一絲觸動,貴妃還會為他這等下人說話,即便是做戲,心裏也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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