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安宮。


    太後正在喝銀耳蓮子羹,燕窩喝多了換換口味。


    一碗銀耳蓮子羹最後一口剛喝完,宮人正在將東西撤下去,就有人進來說蘭貴妃來了。


    蘭貴妃來壽安宮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壽安宮裏的人都見怪不怪了。


    滿後宮裏,也就淑妃娘娘這個太後的親侄女來的次數比蘭貴妃多。


    “這天都快黑了,她怎麽來了?”太後疑惑道:“讓她進來吧!”


    蘭惜來多了壽安宮,感覺和自己的宮殿也沒有多大區別了,給太後請安後自己熟練的找了個位置坐下來,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太後娘娘,您何時起身?”


    聽聽,一開口就是催太後走的,換個人都不敢這麽說,這不是明擺著在攆太後嗎?


    方茂心裏歎氣,這貴妃娘娘心裏還惦記著呢,太後娘娘原本以為拖著拖著貴妃就能忘記了。


    如今也不知道怎麽辦了。


    陛下那裏是不肯讓貴妃走的,之前突然每天讓貴妃待在太極宮就是怕太後偷偷帶著貴妃跑了,後麵太後去找陛下說了,不會帶貴妃走陛下才沒有再拘著貴妃。


    但是貴妃這隔幾天問一次的態度看來,貴妃不是一時興起要出宮,是真的想離開皇宮。


    太後娘娘也不能直接說陛下不準帶貴妃去,這麽一說,太後娘娘的麵子往哪裏擱?


    太後手指抵著自己的太陽穴,“許是年紀大了,最近有點體力不濟,倍感疲憊,太醫說得好好養一陣子。”


    蘭惜一聽,懂了,難怪太後一直沒有說離宮的事情。


    她關心道:“那太後娘娘您好好養身體,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太後點點頭。


    蘭惜也不好再打攪了,告退走了。


    看不見蘭惜的身影太後騰地站起來,不停地轉來轉去:


    “這可如何是好?這裝病也不能裝一輩子。”


    方茂一時有些無語,還是第一次聽說太後會害怕妃嬪的,這要不是自己就發生在自己主子身上她都不敢相信。


    “要不您偷偷出宮吧?”方茂也想不到什麽好辦法。


    “不行不行,我堂堂一國太後,對兒子的妃嬪失信就算了,還偷跑,像什麽樣子?傳出去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這往日您天天看一些亂七八糟的話本子,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時候也沒見您怕傳出去啊!


    方茂心裏腹誹,一時也想不到好辦法。


    這邊蘭惜回自己宮殿,一路上心不在焉的。


    石榴和香梨都看出來的,對視一眼,石榴率先開口道:


    “娘娘您別急,等太後娘娘身子好了就可以出宮了。”


    蘭惜歎氣,“總覺得這一波三折的……”


    按照她拍過無數電影電視看過無數劇本的經驗,但凡是一波三折的事情最後都要壞。


    香梨安慰道:“即便最後無法出宮也無礙的,其實陛下對娘娘您這麽好,奴婢不明白,您何為非要出宮……”


    蘭惜淡笑不語。


    她沒法跟石榴和香梨解釋,解釋了兩人也不會理解。


    雖然兩人自小跟她一起長大,受她影響,不像時下的女子一樣對男子處處順從,以男子為天,但是她們畢竟沒有經曆過女性獨立自由的年代。


    她們理解不了自己每次看著一堆女人為了爭奪男人勾心鬥角時的心煩,也理解不了自己看著女子對男子卑躬屈膝時的不甘。


    明明都是一樣人,明明男性還誕生於女性的裙擺,憑什麽女性就要處處卑躬屈膝,處處討好男子?


    憑什麽女子不能科舉不能入朝為官?


    但是她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什麽,所以她隻當自己沒看見不知道。


    從前在家裏的時候還好,父兄都很讓著她,進宮後一開始也還好,皇後這些老人都沒有鬥來鬥去的想法,大家都相處得很好。


    偶爾淑妃嘴賤,也隻是逗趣。


    但是這新入宮的妃嬪才兩天就不安分了,蘭惜是真的心煩,以後還不知道怎麽鬧騰。


    還有之前皇帝將她困在太極宮的那幾天。


    雖然她表麵上打麻將打得歡樂,實際上當時要不是太後來得及時,她人都快爆炸了。


    那一刻她深深感受到自己的命運掌控在上位者手中。


    雖然皇帝寵她的時候千好百好,但是一旦皇帝不高興了,依舊是要她做出退讓。


    石榴和香梨沒聽到蘭惜接話,兩人看去,蘭惜麵上淡淡的笑,一同往常,但是兩人就覺得現在的貴妃和她們似乎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貴妃看起來很孤獨的樣子……


    一路到了景泰宮,趙政和正拿著一本雜書看,見蘭惜來將她攬入懷中,“去母後那裏了?你跟母後還挺處得來的。”


    蘭惜很煩躁,那種命運被被人掌控的感覺又來了。


    你看,隻要皇帝想知道,她的一切在皇帝麵前都無所遁形,包括她幾時幾刻去了什麽地方見了誰,吃了什麽,說了什麽……


    “怎麽了?不舒服?”趙政和關切道:“來人,宣太醫——”


    “不用了——”蘭惜連忙製止,“陛下,嬪妾隻是太困了。”


    趙政和鬆了口氣,“沒事就好,看你那副恍惚的樣子朕還以為你不舒服,既然困了就洗洗睡吧。”


    蘭惜去洗漱,頭發太長,沒有吹風機,所以蘭惜已經習慣了白天洗頭,晚上也就是沐浴一下,石榴和香梨給她抹好養膚的東西,等幹得差不多了穿上寢衣就可以睡了。


    蘭惜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她一點也不困,下午睡午覺了,但是她就是心累,也不想說話,也不想看書。


    沒多久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隨即從身後伸過來一隻大手,緊接著是一陣熱氣,是趙政和的味道。


    蘭惜抓住他作亂的手,“陛下,嬪妾好困呀~”


    她刻意帶了撒嬌的尾音,她知道自己用什麽語氣最惹人憐惜。


    果不其然,趙政和的手停下來了,將她摟在懷裏,輕輕拍著她安撫道:


    “睡吧,朕不動你。”


    這一晚上還是得了個清淨,一開始蘭惜睡不著,後麵在趙政和的懷裏慢慢地還是睡著了。


    有時候覺得不安心都來自於他,但是有時候又覺得他抱著挺安心的,也是挺矛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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