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想呢!”


    魏淑清一邊笑著捶了大哥肩膀一下,一邊心裏想著,走之前得弄明白,這個樓奶華是怎麽做的才行。


    第二天一大早,馬老板安排的人就開車接上了魏淑清和魏書海:“您二位是來找人的,想必也沒心思在這周圍玩兒。那我就先帶您二位去找那位故人,等事了了,咱們啊,再好好在這周圍轉轉。”


    這位姓宋的年輕人,一口京腔,顯然是剛來香江不久。


    但是卻極有眼色,人也生的一副好皮囊,說起話來讓人隻覺得分外的舒心和悅耳。


    車子一路疾馳,開了足足六個多小時,才總算到了外貿大市場。


    小宋帶著魏家兄妹二人,一路穿過花花綠綠的服裝區,最後在一家掛著“大江服裝”的闊氣店麵前停下。


    “老板,買衣服呀?”


    一個卷發的女人迎了出來,她上身穿著紅色的荷葉領子,下身穿著一條棕色的長裙,描眉畫眼,看上去很是摩登。


    “來找人。”小宋友好的笑了笑,“老板娘,你家老板呢?”


    “你找我家老板幹什麽?”


    女人雖然感覺訝異,但是看著三人的打扮都很是闊氣,還是乖乖去把正在吃午飯的魏書江叫了出來:“大江,有人找!”


    魏書江放下手裏的炒河粉,用紙巾擦擦嘴,這才穿著自己的人字拖,不緊不慢的走了出來。


    十四年光陰之久,魏書江老了,眼角生了細密的笑紋,黑了瘦了。


    他穿著大褲衩子,大背心,和自己摩登的老婆並不相配,但是那一臉藏在笑容下的精明,又昭示著他才是家裏說了算的那個人。


    “是你們?”


    看到魏書海和魏淑清那兩張熟悉的麵孔,魏書江的笑容凝固在了唇邊。


    他歎息一聲,和自己老婆說了幾句:“小夏,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親大哥和親小妹。大哥,小清,這是我老婆小夏。”


    聞言,小夏疑惑的睜大雙眼,之前她怎麽沒聽丈夫提起過自己還有家人。


    不過,她還是熱情的拉住魏淑清的手:“小妹,咱家就是賣女裝的,來,快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魏淑清也沒有拒絕她的好意,跟她進店看了看二哥打下的江山,兩個女人親親熱熱的聊了一會,老公,孩子,還有事業,隻是沒有聊到這失散的十四年。


    見魏家兄妹找到了人,小宋有眼力見的決定撤退:“魏姐,魏大哥,你們好不容易找到了魏二哥,好好敘敘舊吧!”


    說著,小宋拍拍魏大哥的肩膀,而後趕緊逃離了這修羅場。


    十四年久別重逢,怎麽都該是個大團圓結局。


    隻是小宋眼毒,一看就看出來了魏家兄妹和睦表象下的波詭雲譎。


    這下沒了外人,隻剩了自家的骨血,魏書江也不裝了,收斂了笑容,率先轉身:“進來說吧,小夏,把店看好。”


    小夏的笑凝在嘴邊,顯然是有些詫異:“大江,哥哥和妹妹好不容易來一趟,咱們把店關了,你們好好敘敘舊呀!”


    她是香江土生土長的本地姑娘,有些小資情調,但是溫婉賢惠也熱情。


    魏書江卻拒絕了妻子的好意。


    他連頭都不回:“關店?把店關了我兒子們喝西北風去?婦道人家,一點見識都沒有!”


    “唉你怎麽這麽說話?”


    魏書海再怎麽老實,也聽出來了弟弟的不歡迎。


    還是魏淑清拉了拉他的袖子:“大哥。”


    看著小妹的眼神,又想起家裏的老父老母,魏書海滿腹怒火都偃旗息鼓。


    兩人跟著魏書江,到了一間沒有窗戶的小屋子裏。


    屋子裏昏暗潮濕,擺著一張上下鋪的鋼絲床還有一張木頭桌子,空間狹小逼仄。


    “你們找地方坐吧,我這就這個條件。”


    魏書江的眉頭擰了起來,賣衣服起早貪黑的,是個辛苦活。


    他和小夏辛辛苦苦拉扯三個大兒子,日子總也過的緊巴巴。


    要是魏書海和魏淑清是來要錢的,那他就能給上一些,隻是不能太多了。


    三個兒子,處處都得花錢!


    魏書海找了個板凳坐下,魏淑清沒有坐。


    她的高跟鞋站久了有些疲憊,隻能輕輕用腳跺了跺地。


    “小清,你要不坐一會?”


    魏書江拿出了幾分當哥哥的貼心。


    魏淑清卻輕輕皺起眉頭:“我們出去找個茶餐廳吃點東西吧,我請客。”


    她已經看出來了,魏書江無非就是把她和大哥當成來打秋風的窮親戚了。


    有人買單,魏書江自然是不介意外出吃點東西,畢竟在茶餐廳吃東西對他和小夏來說,都很難得。


    魏淑清點了檸檬茶,露奶華,還有一份咖喱魚丸。


    魏書海吃不太慣這裏的東西,隻要了一杯豆奶。


    而魏書江,要了叉燒飯、菠蘿包、炸豬排、幹炒牛河、芥末章魚……七八個碟子,擺了一大桌子,一副吃大戶的架勢。


    “你們這次來,很突然,我也沒準備好!”


    魏書江一邊吃著菠蘿包,一邊把幹炒牛河推到魏淑清和魏書江麵前。


    “這幹炒牛河很好吃,內地沒有,來吧你們也嚐嚐。”


    “放著吧。”魏書海顯然沒了什麽耐心,直接談到了主題,“你這些年在香江,杳無音訊,連爸媽都不聞不問,你是個什麽意思?”


    提到魏父魏母,魏書江的眼眶終於紅了。


    香江打拚十餘年,人變成了鬼。


    他精明、市儈、不顧念手足,是個徹頭徹尾的外貿市場的服裝小販。


    但是他也是人子、也是人夫,更是人父。


    “我何嚐不想回家去看看?”


    尤其是最難的那幾年,魏書江運道不好,一來香江,就讓人騙光了錢。


    他做過很多生意,給人擦皮鞋,也開廠被人稱老板,然而人生起落終有時,最後還是歸於平平淡淡。


    開個小店,養著三個男孩,沒日沒夜勞於奔命。


    “我回不去啊,我有三個兒子,一睜眼就是錢!”


    “誰也沒找你要錢,你好歹回家看看爸媽?”


    魏淑清歎息一聲,她的二哥,也是個苦命人。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應該被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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