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老先生一晚上都沒有睡著覺,他輾轉反側,關於女兒的點點滴滴,都如同走馬燈一般從腦海中浮現。


    蹣跚學步的、天真可愛的、亭亭玉立的…


    最後,他忍不住爬起來,伏在案前,寫了長長的一封信。


    魏淑清家的大門“吱呀”一聲,一個落寞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天早上,太陽照常升起,魏淑清一大家子人都開始忙忙碌碌,早餐店裏也傳來了香味,隻是王母的房間遲遲沒有動靜。


    “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魏淑清一邊手腳麻利的裝了餡餅遞給顧客,一邊問道。


    往常王母這個點早就起來了,來早餐店簡單吃幾口,就要去國營飯店上班了。


    王辰安看了看手表,然後他把吃了一半的餡餅放回盤子裏,直接站起了身:“我去看看媽。”


    這個點,要是再不起床,上班都要遲到了。


    魏淑清心可比王辰安這個傻兒子細多了,她發現譚老先生也沒出現在早餐店,當即心裏已經有了一個猜測。


    該不會是譚老先生因為譚雪,和婆婆鬧別扭了吧。


    她和楊柳打了聲招呼:“嫂子,麻煩你多受累,我去看看我婆婆。”


    “一家人說什麽兩家話,快去吧!”楊柳一邊接話,也沒有停下手中烙餡餅的動作,“萬一大姨真的是不舒服呢,你快去瞧瞧!”


    “媽,媽,你醒了嗎,我能進去嗎?”


    魏淑清敲了敲王母的門,裏麵並沒有傳來聲音。


    難道真是病了,暈過去了?


    生怕王母有什麽閃失,魏淑清簡直是心急如焚,她狠狠一腳踹在門上。


    門沒有鎖,直接開了,魏淑清被慣性帶的往前走了好幾步,險些就摔一個狗啃泥。


    她慌忙穩住身形,顧不上自己,先去看床上的王母。


    隻見王母滿臉淚痕的看著魏淑清,剛才那麽大的動靜,她不可能沒注意到。


    “你沒事兒吧,淑清。”


    王母嗓子沙啞,眼睛也腫得像個桃子,顯然是哭了一宿。


    看到王母沒有生病,魏淑清懸著的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裏。


    但是看到王母哭成了這樣,她又實在是心疼。


    “媽。”


    魏淑清不知道說什麽好,她上前抱住王母。


    “淑清,他騙了我,他說他站在我這邊,他說他選擇我!”


    王母哭的聲嘶力竭,她昨晚一夜無眠,怎麽會發現不了,自己的枕邊人是怎麽輾轉反側,又是怎麽起身寫信,又是如何決然的離去的。


    他還是為了他的女兒,放棄了自己。


    父母愛子女,乃是人之常情,王母可以理解。


    但是作為被放棄的一方,她肝腸寸斷。


    魏淑清十分理解王母的心情,她走到書桌前,拿起那封長信。


    “書梅,當你看到我的信的時候,我已經走了…”


    字字句句,都是對王母的不舍,但是更多的,是對自己兒女的一腔父愛。


    隻能說不愧是中學校長,簡直是字字璣珠。


    可是想到他白天的信誓旦旦,和晚上的不告而別,魏淑清就氣的牙癢癢。


    是她錯看了譚峰,以為他重情重義,沒想到他也是會犯錯的普通人。


    譚峰真的就不知道他的女兒無藥可救嗎,他知道,隻是那是他的女兒,他無法割舍。


    魏淑清打了洗臉的溫水,給王母擦臉:“媽,我和辰安說了,讓他去國營飯店給你請個假。這幾天你就好好歇幾天,等周末我們都放了假,咱們就出去走走,去爬爬山。”


    出去散散心,沒準能讓王母盡快走出來。


    此時,魏母也端著一碟小籠包還有一碗粥走了進來:“這小籠包啊,可是我剛剛親手給你包的,店裏都沒得賣!你快嚐嚐,好吃不好吃。”


    她一個字都沒有問,隻是把筷子遞到了王母手上。


    王母沒有胃口,卻也不忍心拂了親家的一番好意,夾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


    見狀,魏淑清總算是放心了下來,她囑咐了魏母幾句:“媽,那這裏就交給你了,我去上班了。”


    她看了看手表,遲到肯定是在所難免。


    不過今天有個重要的下鄉活動,絕對不能請假,不然魏淑清真的想自己留下來陪著王母。


    魏母點點頭:“放心吧,我們老姐妹兩個,說點什麽悄悄話都方便。”


    沒了譚老先生,魏淑清家屬實不適應了一陣子。


    他雖然話不多,但是極其眼裏有活。


    給院子裏的花草澆水,給團團和圓圓啟蒙,教妞妞和牛牛寫字…


    如今沒了譚老先生,家裏突然間就仿佛變得空落落的。


    尤其是王母,她雖然從極致的悲傷裏走了出來,但是總是失魂落魄的,上了一天班,手上就多了好幾個口子。


    魏淑清一邊心疼的給王母上藥,一邊建議道:“媽,實在不行你就多在家歇一陣兒呢 。”


    手上這麽多口子,得多疼啊。


    王母卻搖搖頭:“淑清啊,我都一把年紀的人了,孩子都生了兩個,孫子孫女都有了,還因為一點感情的事兒就這個樣子,是不是很丟人。”


    她的父親是個私塾先生,她從小就接受的三從四德那一套的教育。


    和譚老先生在一起,已經是王母這輩子最大的反抗了。


    魏淑清卻表示不讚同,她笑著說道:“我認為,媽,你可以是妻子,可以是母親也可以是女兒,但是你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你已經把妻子、女兒、母親這些角色扮演的很好了,你有權利追求你的幸福!”


    其實魏淑清和齊之芳有一點很像,都認為追求幸福沒有錯。


    但是齊之芳認為,追求愛情,可以淩駕於一切之上。


    魏淑清則是認為,人既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也應當承擔自己的責任。


    不同的選擇,不同的人生。


    王母被魏淑清的話觸動了,她握住魏淑清的手,老淚縱橫:“淑清,我們辰安能夠娶到你,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魏淑清家裏一片其樂融融,而陶家則是因為齊之芳的到來,徹底亂套了。


    美人落難,肖虎十分憐惜。


    他一再的偏袒齊之芳,已經到了病態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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