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辰安單位待遇一向是最好的,他發了一袋二十斤的大米,一袋二十斤的白麵,一罐豬油,一扇排骨,一箱帶魚還有十尺的花布。


    魏淑清單位也還算夠意思,發了六個蘋果,一隻雞,兩條魚還有十斤肉,五斤白麵,雖然不如王辰安發的東西實惠,但是好在豐富一些。


    王辰安的二十斤白麵直接就送到了老丈人和丈母娘的耳房。


    魏母嗔怪的看著他:“這麽多白麵,我們老兩口怎麽吃的完?你拿回去一半,過年好包餃子。”


    拎著三個蘋果、好幾條帶魚、一盆子生排骨和生肉進來的魏淑清笑著說道:“我們單位也發了白麵,再說了,這一年大哥二哥可沒少給我們送吃的,怎麽都能過個肥年,媽你就放心吃吧,吃不完拿回去和大哥二哥他們一起吃。”


    她說的是實話,魏大哥他們這一年沒少進城,每次都能送點紅薯、菜幹什麽的來。


    有的是他們自己做的,有的是用錢換的。


    存糧和冬菜把王家新挖的地窖堆的滿滿當當,哪怕是過幾年糧食吃緊,也不怕挨餓了。


    年關將至,廠子裏都放了假,魏父魏母也打算回家了,王母卻十分的舍不得。


    他們家裏人口少,每年都冷清清了,好不容易有了魏父魏母和自己一起說話打牌,要是老兩口回了老家,她過年又該無聊了。


    魏淑清和王辰安看出來了王母的想法,兩人一拍即合,上村裏接了魏大哥他們一起進城過年。


    這下,人更多了,過年更熱鬧了,王母開心的是合不攏嘴,和魏母兩個老太太忙著去百貨大樓買布,加上王辰安買的花布,給家裏的孩子們做新衣裳。


    魏大哥和魏二哥也沒閑著,一天到晚登高踩低,把家裏的每一處都擦的亮堂幹淨。


    魏父則是請人寫了對聯和福字,又買了竹子和紅紙在家裏帶著孩子們做燈籠。


    看著自家小院裏其樂融融的,魏淑清手裏捧著一杯茶水,心裏說不出的溫暖。


    王辰安剝了糖塞到她嘴裏:“甜不甜。”


    “甜。”魏淑清心裏真是說不出的甜。


    闔家團圓,和睦喜樂,兩世為人,她終於體驗到了。


    相比王家的熱鬧,齊之芳家裏就冷清很多了。


    一個月二十塊錢的收入緊巴巴的,平時吃飯都得勒緊褲腰帶,哪裏還有閑錢給齊之芳買新衣服。


    這是齊之芳長這麽大,第一次過年沒有新衣服,她自然是沒什麽臉色。


    肖虎單位過年發的東西倒是不少,兩隻雞,一箱雞蛋糕,十斤白麵,還有一條大草魚,兩斤豬肉。


    他歡天喜地拿著東西回家:“芳子,我們單位發了好多東西,咱們過年能吃肉餃子了。”


    肖虎心心念念著對齊之芳的承諾,但是齊之芳顯然不是一頓肉餃子可以打動的。


    她躺在炕上,頭都沒抬:“把東西放在廚房吧。”


    聽著齊之芳的聲音懨懨的,肖虎擔心她是病了,關切的上前:“怎麽了,芳子,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看著肖虎的臉在自己麵前放大,齊之芳莫名感到一陣厭煩,直接把一個枕頭砸了過去:“不要你管,這大過年的,誰家買不上新衣服,隻有我,連雙新襪子都沒有!”


    這下,肖虎再是好脾氣,也忍不住爆發了,他拉開大衣櫃的門,裏邊花花綠綠的衣服掛的滿滿當當:“還買新衣服,你看看你都多少衣服了,齊之芳,你能不能有個當媽樣,飯都吃不起了還買衣服呢!”


    齊之芳一激靈從炕上爬起來,反唇相譏道:“我買衣服怎麽了?我當了媽就得灰頭土臉不能打扮了是嗎?愛人之心人皆有之,你憑什麽剝奪我愛美的權利?你不能給我買衣服是你沒本事掙錢,反過頭來你還指責上我了?!”


    這下,肖虎是徹底生氣了:“沒人不讓你愛美,但是你是不是也得有個度?!一天天的孩子們都餓著肚子呢,你有點錢都花穿戴上了,齊之芳,你還是個人嗎?!”


    說完,肖虎就開始收拾東西,他是鐵了心的和齊之芳一刀兩斷。


    肖虎推著自行車,漫無目的的走著,他在路上卻碰到了個熟人,他大兒子肖衛國。


    衛國見了親爹,不但不打招呼反而轉身就跑。


    肖虎心先是一沉,然後騎著車追了上去,他一提車把,自行車擋在兒子前麵:“你跑什麽,看見你爸還不打招呼?”


    他本想好好教育教育這個小崽子,沒想到兒子卻用仇恨的目光看著自己。


    “你不是我爸,我沒有一個搞破鞋的爸爸。”肖衛國說完,轉身就跑,隻留下了肖虎,滿臉痛苦的留在原地。


    一無所有,他已經一無所有。


    沒了肖虎,齊之芳的日子還得過,她晚上就和麵包餃子,做了滿滿的一大碗純肉餡餃子。


    這可比魏淑清家裏的豬肉白菜餡的餃子香。


    她邊吃邊招呼孩子:“來,二毛、毛毛,多吃點。”


    母女仨人吃的正香,警察卻攙著齊母和齊父進來了。


    今天是他們刑滿釋放的日子,隻是齊之芳早已經把老兩口拋在了腦後。


    看著桌上白花花的餃子,齊母的臉色有些難看,她以為女兒沒有他們老兩口的照拂,肯定過得很苦。


    可是沒想到,現在女兒居然吃上了肉餡的餃子。


    她顫顫巍巍坐在桌子前,用齊之芳的筷子夾了一個餃子放進嘴裏:“這麽好吃的餃子,我和你爹三個月都沒吃過了。”


    說完,她轉向齊之芳,早已經淚流滿麵:“你三個月都沒來看過我和你爸一眼啊,我和你爸,終究是白疼你了。”


    說完,齊母眼睛一翻,竟然暈過去了。


    齊母癱瘓了。


    她癱瘓之後,看著自己一輩子相敬如賓的妻子變成這樣,齊父好像老了十歲,他看著自己穿戴光鮮的女兒,心裏卻無比的涼。


    他知道女兒靠不住。


    “去把你哥找來吧。”


    齊父隻能寄希望於自己的大兒子,還顧念自己和老伴的生養之恩。


    不然,他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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