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銘忍著不說話,隻下狠拳頭,葛伯陽倒是邊打邊罵,“以前就看你不順眼,現在更不順眼了,要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早把你打死了。”


    書心見他倆打起來,趕緊逐步後退,心想可千萬別波及到我。


    但她心裏緊張,神情上卻相當克製,生怕被別人看出異樣。


    整理了好情緒,確認萬無一失,書心方才出門。


    沒想到一到大堂便見鄧卓,他已升到了六品振威副尉,在門外候著,等著星銘與新任刺史交接。


    數月不見,物是人非。


    楊替身死,他和她恐怕更沒有話說了。


    書心頓了一下,仍朝他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畢竟從北州逃到鶴亭,鄧卓也算對她有恩。


    突然,內堂傳來一聲慘叫。


    “啊呀!”


    是葛伯陽的聲音。


    他扯著嗓子大吼:“好小子,你當真陰險,再不住手,我葛太守可不留情了。”


    書心下意識的回頭望,身子半轉又定在原地,以葛伯陽的性子,定有下文。


    果不其然,接著他又大聲道:“夫人,快救為夫啊……太守夫人”


    書心慶幸自己沒太緊張,否則葛伯陽這些混賬話叫她生氣。


    於是她跟沒聽見似的,在外麵等著,不動如山。


    鄧卓站定目不斜視,心裏也在好奇,夫人怎麽又和葛伯陽在一起了?


    少將軍為了前途,選了山楂縣主,可他攻打鶴亭前,早就吩咐過了,遇到她切勿動粗。


    以他來看,少將軍還是念著夫人的。


    正當他疑惑時,二人從室內出來,少將軍一臉冷霜,“讓他們走!”


    此後,鶴吟郡改為和州,意為蕭國從此和平,再無戰事。


    郡太守改為州刺史,由葛伯陽擔任。


    諸事皆平,已經是十一月下旬。


    *


    書心和葛伯陽仍住在鶴亭縣,他白日隻去衙門轉一圈,然後大事小事交與下官,自己圖個清淨。


    見他日日如此,書心有些訝異,不禁問他,“你就這樣做官?別等哪天蕭柘治罪失職,把你頭砍了。”


    他擺擺手,毫不在意,“砍頭不過碗大的疤,他要就拿去。如今我是刺史,行監察之職,這裏大小事,由那節度使管,不必費心。”


    又見她腹部突出,就不住的比劃,“你這幾個月了?從咱們成親到現在,不可能有這麽大啊!”


    書心不說話,他又自顧推測,“我想起來了,春日裏咱倆去山坳裏逛了一圈,回來時候裙子都劃破了,定然是那時候懷上的。”


    再拿眼神瞪他,已經不能解恨,書心伸手掐著他胳膊就擰。


    葛伯陽仍是嘴巴不停,“這有什麽不能說的,你忘了,還是我給你縫的裙子呢。”


    擰著擰著,她想起楊替,淚不住的往下掉,手也慢慢脫了力。


    “哎呀,怎麽又哭了,不說了不說了。”


    他攙扶著慢慢朝屋裏去。


    十二月,腹中孩子約八個月。


    肚子越來越大,圓滾滾的像抱個球,偶爾腿腳抽筋,葛伯陽就自己幫忙按摩。


    不抽筋了,她便用腳踢他。


    踢他他也不氣,反而笑嘻嘻的,一副自己占了便宜的樣子。


    有時候他還主動問,“生了孩子,還去找你薛郎不?”


    書心照例白他一眼,半個字不想多說。他卻喋喋不休,“想去找我也能理解,年輕俊美,位高權重,換我是個女人也喜歡。”


    然後他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忽而問道,“你應是不知道吧,薛郎現在已經是懷化大將軍了,蕭國自從建立以來,隻那蕭柘稱過鎮國大將軍,所以你那薛郎大將軍,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呢。”


    書心朝著他假笑反問道,“你張口薛郎閉口薛郎,一會兒說他俊美,一會兒又說是個女的你也喜歡,難不成是自己喜歡,不敢承認,拿我做筏子?”


    他沒想到書心會這麽說,瞬間瞪大了眼,一時半會兒又找不到詞反駁。


    於是書心乘勝追擊,扛著肚子緩緩移步,安慰道:“不礙事兒,和州太平,你去追求他吧,星銘向來好色寬容,想來斷袖之情也是容得下的。”


    說完又不夠似的,書心搖著頭嘖嘖歎氣,“就是一點不好,你可能要在那位脾氣不小的大將軍夫人手底下討生活了。”


    他終於抓了把柄,蹭一下跳起來,像打贏了仗一般高興,“哈,大將軍夫人是你先提的,我就知道你還想著他!”


    “嘿嘿,要不我把你兒子要回來?”


    給他抓了漏洞,占了上風,書心又覺得鬥嘴也沒意思了,便把他推開,去院東角的廁所解手,“是女兒,別擋我的路。”


    他退到一邊,讓她過去,直到暖簾把門完全蓋住,她還聽見他扯著嗓子吼叫,“女兒也行,我把你女兒要回來。”


    不管兒子還是女兒,他都要不回來。書心從北州走的那一刻,孩子都已經徹底舍棄了。


    當下去廁所解手才是個要緊事。


    孕晚期,稍微吃點什麽,胃就撐大,壓住膀胱,沒一會兒就要如廁。


    懷果仁兒那次,書心在北州陽城,身邊有丫鬟伺候,還有楊替和隋不昭兄弟跑腿,不曾覺得不便。


    現在寄人籬下,和葛伯陽共處一院,他粗心大意,隻找了個丫鬟做飯洗衣,連地都不掃,更不可能盡心伺候。


    故而書心也習慣了,晚上少吃少喝,免得出門。平常扶著腰,慢悠悠的去,一直相安無事。


    哪知今日提到了楊替,又與葛伯陽鬥嘴,一時之間神思恍惚,差點一腳摔了。


    啊!


    書心驚叫出聲,葛伯陽立即從房內跑出來,見她扶著門框,安然無恙,才放了心。


    但他那嘴巴真是不饒人,“也不見你吃多少,一刻不去就不行,難不成你這孕婦是想淘東圊?”


    才受了驚嚇,書心也懶得和他鬥嘴爭對錯,直說讓他給找個馬桶,生產之前,廁所我都不去了。


    “什麽?馬桶?你走路都走不穩,那不是要我給你端屎端尿?”


    他咋咋呼呼的,屎啊尿的掛在嘴上,實在是粗俗不堪。


    “那你找個丫鬟來伺候,我自己去不了。”


    書心說的斬釘截鐵,他也不再爭,嘿嘿一笑,嘴上又占了句便宜,才大搖大擺出去了。


    外頭已經飄雪,若是腳滑,可不是小事。他知道,她也知道。


    沒多久,他借了馬桶回來,朝我屋裏一放,又邀功似的顯擺自己人緣好。


    “看看,外頭已經下大了,想找個新的都沒有,這可是隔壁老樊頭聽說刺史夫人要用,特意清洗了借我的!”


    他拿著木桶在地上當當磕了幾下,地上留了一圈雪印子,“你聽,多結實。這麽大,等你用到生產也夠了。”


    合著他是想讓生了以後自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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