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星銘就派人回去接孩子了。


    書心則趁著果仁兒未到的這兩天,學一學騎馬。


    “找什麽別人,我親自教好不好?”


    狹長的眼睛透出一絲狡黠,書心步步後退:“不必,你正事要緊,隨便找個會騎馬的就行了。”


    書心仍沒有放棄離開的想法,如果有可能,她也許該帶著果仁兒一塊走。


    星銘的寵愛,她心裏仍是難以接受。


    很多時候,不提出來,是知道根本沒用。


    比如那個所謂的神算子、江湖郎中,還有近日的秘方老太婆,除了讓他有理由發泄,還有什麽可取之處嗎?


    根本沒有。


    “那……鄧卓你來,教夫人騎馬。”


    正好鄧小將迎麵而來,星銘順手就把這件事交出去了。


    書心有些怯於和鄧卓接觸,他和楊替稱兄道弟、共處十年之久,如今生死不知,他對她沒有一點好臉色。


    “是,將軍。”


    鄧卓恭敬稱是,看向書心麵上卻並無喜悅之色。


    “請夫人上馬。”


    他牽著韁繩,控製住馬頭,不讓亂跑,然後麵無表情地盯著遠方,一點沒有對夫人應有的敬意。


    書心也刻意和他保持距離,回憶隋不昭、隋不醒當初教她的步驟,按部就班操作,索性並無異常。


    但鄧卓公事公辦,沒一點人情味,刻意的冷淡和疏忽,還是叫書心感受到渾身的難受。


    “你是在為楊替跟我置氣嗎?還是擔心少將軍誤會,不敢對我熱情?”


    書心失落的想,我又不喜歡你,他不會對你怎樣的。


    但終究沒說出口。


    喜歡對著本人說才好,楊替不在跟前,說什麽都白搭。


    顯然,鄧卓才不會慣著她。


    “夫人,我不是楊替。”


    他牽著韁繩,引著馬匹前行,書心手裏拿著馬鞭,一聽他這話,愣了。


    下一刻,又聽他冷冰冰道:“我也不會成為楊替。”


    書心又一次渾身不自在了。


    她扒拉著從馬匹上下來:“我不想學了。”


    騎馬這事,方文厚早就教過她,五歲之前,不知騎了多少次,阿娘還總因她鬧著騎馬,責罵父親。


    那時方文厚嘿嘿一陣傻笑:“女兒家又如何,咱們書心,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所以在她的印象裏,叫她騎馬的都是真正的寵愛。


    因為父親會跟在他的後麵,成為一堵厚重的牆,周身那寬厚的臂膀,將她圈起來保護著。


    肆意玩樂,也不必擔心掉下去。


    直到成年後第一次騎馬,她擔憂星銘的安危,忽略了一切,卻隻能獨自折返。


    大軍前行,馬背上目送,明明是極為壯烈的一幕,硬生生因為他那截然不同的態度而懷疑起自身哪裏做的不對。


    接著便手掌脫力,整個人從上麵滑下來了。


    好似真的有什麽不對。


    那時候書心才猛然驚醒,馬背上的防護,隻有馬鞍馬蹬,和手中的韁繩。


    人是會走的,會變的。


    “對了,鄧卓。”


    離開之前,書心淡淡道:


    “良淳誤會我是你妻子,我沒有解釋,所以往來較多,前段時間,他被星銘趕出了北州。若將軍因此不信你,你大可實話實說。”


    然後便邁著步子回到了營帳。


    他不知道鄧卓會不會講,但有一點可以確定,若鄧卓敢說,星銘不會饒了他。


    鄧卓和楊替不一樣,他心思一向活泛,行事有度,恪守原則也隻是為了拿到一個好結果,並非本身就是那樣的人。


    若時隔多日,他才貿然揭發,絕不會為了公平正義,一定另有目的。而那時,星銘自然會將矛頭從楊替頭上移過去。


    所謂的不忠貞,星銘早就疑心了。現在沒有直白的說出來,可能就是顧忌他的麵子罷了。


    書心想,以星銘的為人,自傲自負自大,若被人揭了他的短,有的好受。


    下一刻,身後傳來極速的腳步聲,噔噔幾下,鄧卓手撐馬背,翻身上去,又一抓一提,她整個人也跨坐到馬背上了。


    “你做什麽?”


    書心下意識抓著韁繩,有些驚慌。


    鄧卓成熟有遠見,他不可能衝動做事的。


    “夫人,我這樣教,不出半個時辰你就會了。”


    馬匹驟然多馱了一個人,重量增加,原地踏了好幾步。


    但鄧卓泰然自若:“夫人,烈馬野性難馴,不騎最好,但夫人非學不可,那屬下就得罪了。”


    說完他抓緊韁繩,大腿加緊馬腹,馬匹瞬間向前奔去。


    但耳邊則傳來譏諷:“夫人,屬下比之楊替如何?”


    “你,你。放肆,放我下來!”


    *


    三天後,星銘派去接人的士兵回來了。


    書心滿心喜悅地去迎接,卻見乳娘懷裏抱著承嗣。


    “怎麽是承嗣,果仁兒呢?”


    她拉著士兵問,得到的回答無不是“將軍讓接的就是小公子。”


    “為什麽?”


    書心想不明白,要衝出去找他問個明白。


    “夫人,畢竟是軍營,你的孩子養在這算怎麽回事,就算將軍不在意,那也不好。這可是將軍的親兒子,長子,讓你幫著養,是看重你呢。”


    士兵不知書心的身份,也聽信了傳言,便以身相攔,另一個也不住點頭稱是。


    “對啊,曆來隻有正妻才有這樣的尊榮呢。”


    這兩個配合著給戴高帽,威逼利誘,可把書心氣得夠嗆。


    她一個正兒八經的妻子,正式到還在蕭柘那掛了名,卻被人如此對待,星銘視而不見。


    以前她不在乎,這會關係果仁兒,她怎麽也受不了了。


    “什麽尊榮,我呸,你去把他叫過來,我自己有孩子,養別人的算什麽道理。”


    “你們幾個,跟薛星銘一丘之貉,隻會欺負我這種婦孺,北邊敵人猖獗了一冬,現在兩個影子都沒拿下,就這還誇讚什麽英將軍,呸!”


    罵完了,氣解了,書心才轉身回到營帳裏。


    奶娘抱著承嗣,小孩子睡得正香。


    “果仁兒呢,她誰照看著?”


    “回夫人的話,小姐給小夫人養了,除了小夫人身邊的鳳娘、屏兒,又配了三個乳娘,兩個丫鬟,她好好的,吃的可圓潤了。”


    這配置,聽著還挺重視的。


    “你和他,兩個一起來的?”


    書心指著承嗣有些疑惑,薛家長子長孫,怎麽可能這麽寒酸。


    可營帳裏隻有這一大一小,不像有別人。


    “將軍傳話,隻讓奴婢一個人來,說其他仆婦,會另找的。”


    她抱著承嗣,胳膊輕輕晃著,似乎挺有經驗的。


    “那你的孩子呢?”


    “唉,我家那個沒福氣,剛學會爬,他爹看著玩,爬井裏去了。”


    一時無話,書心讓他把承嗣放到榻上,歇一歇胳膊。


    黃昏時分,星銘終於回來,承嗣睡了一下午,這會正精神。


    他小胳膊小腿的,非掙脫了懷抱,要自己走路,但他還小,隻堪堪站穩。


    乳娘拿著清煙縫製的香囊逗他玩,咯咯大笑。


    星銘好奇,也湊過去看,承嗣一見他,就嚇得哇哇大哭,連香囊也不玩了。


    “將軍威嚴,小孩子害怕呢。”


    乳娘怕星銘生氣,出言奉承。


    哪知星銘卻有些嫌棄道,“膽子也太小了。”


    他卻忘了,這孩子才九個月,還不滿一歲。


    乳娘聽出來將軍不喜,趕緊找補,“公子久不見父親,怕是不記得了,過幾天與將軍熟悉,就不害怕了。”


    這麽看,幾人的相處,一派和諧,書心則忍不住問道:“星銘,果仁兒呢?”


    “太小了,來這不合適。”


    果然,他就沒打算把果仁兒接過來。


    “那他怎麽送來了?”書心指著承嗣,這一個也還小著呢。


    星銘有心不回,隻說,“你不是要養孩子嗎?這就是你兒子。”


    說著他又抱起承嗣,往上虛拋了幾下,這下逗的孩子咯咯笑。然後抱著湊到跟前,“承嗣,叫娘,這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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