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銘半夜回來的事,沒人亂說,以至於清煙到了晌午才知道,當她扛著大肚子去看,撲了空。


    “屏兒,帶你們小夫人先回去,晚點我讓少將軍過去。”


    書心顧不上清煙,她認為現在最重要的是別的東西。


    比如石管家,鳳娘。


    “雪化了,路上積水泥濘,走路當心。”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清煙也不好多停留,讓屏兒攙扶著走了。


    這簡單的一照麵,不過三兩句話,聽到鄧卓耳朵裏,他便好奇的很。


    “嘿,你就在將軍府,少夫人沒鬧嗎?”


    楊替想了想,搖搖頭,說“沒有。”


    鄧卓不信,但仍然羨慕道:“就是鬧了也鬧不出什麽,上午還和少將軍你儂我儂的,估計以後不會鬧了。”


    轉眼看見隋不昭隋不醒也在東跨院,鄧卓一驚:“哎呦,你這倆小鬼,不訓練來著做什麽?莫不是聽說師父回來了,特意看望我來了?”


    鄧卓拍著楊替的肩膀不住的炫耀:“怎麽樣,還是帶兩個徒弟好,出去一趟還有人惦記。”


    隋不昭撓頭:“鄧……師父,少夫人叫我倆在這邊半日上值,半日作訓。”


    隋不醒指著楊替補刀:“我們現在聽他的。”


    *


    封水沒有回來,鄧卓說,他並不是隨軍的大夫,跟著將軍也隻是看著情麵罷了。


    那邊有曄城沒有的藥草,還有能讓他大展拳腳的病患,為何要回來?


    而且北州比曄城更冷,行路不便,不難理解啊?


    以上是鄧卓對楊替的說法,楊替又轉述給少夫人。


    “好了,我知道了。”


    書心這麽說,實際上她卻是不信的。


    從頭到尾,北州的戰事都透著一股邪性子。


    不過,她早晚都會知道的。


    隻要不耽誤她活著過平靜的生活,一切她都不會拆穿。


    *


    七八天後,臨近年關,府裏上下忙個不停,見將軍的客人少了,恭賀少將軍也多了起來。


    隻因臘月廿二那天,少將軍在北州立功,被聖上封飛騎將軍的消息傳遍曄城。


    書心訝然。


    辛姨說的竟然是真的?


    可是真的,星銘為什麽回來這麽多天,都不開心呢?


    除卻頭一天想摟著她做些什麽事被拒,往後幾日,全都不感興趣了,好似變了個人。


    白天不顧將軍養傷,叫上副將來府裏飲酒作樂,今天來這個,明天喊那個。


    她若說些什麽,他幹脆出門到酒館酒樓裏去,什麽碧雲閣倚紅樓就沒有他不駐足的,反正飛騎將軍立了功,回來放鬆慶賀,有何不可?


    再說了,少將軍隻是和人吃酒而已,算得了什麽?


    “來,來,恭喜飛騎將軍!”


    書心日日望著他強撐喜悅出門,又每每在入夜以後迎回一個醉鬼。


    “少將軍升職飲酒慶賀,少夫人不許,所以才來外麵的。”


    這便是灰子、禿子一致對外的說法。


    當楊替如實稟報給她,書心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她知道,這定然是星銘有意為之,否則以灰子禿子猴精的樣兒,必然不敢這麽編排她。


    “星銘,怎麽又喝這麽多?”


    “你回來這麽久,清煙一麵也沒見,明天好待去看一眼吧。”


    他一向在意出兵,在意子嗣,書心便拿清煙點醒他,說醉鬼聽不懂。


    他對那個五個月的孩子,不感興趣。


    她氣呼呼地扶著他脫衣洗漱,而他醉後不知輕重,一撲到她身上就呼呼大睡。


    偶爾夢囈幾句,不是喊著“書心姐姐”,就是大罵”老東西“。


    書心想把丟垃圾一樣把他丟出去,可她不能。


    欲找將軍告狀,將軍不見人,辛姨也笑笑說“隨他,那麽大人了,總有道理”,不讓書心擔憂。


    書心知道,將軍和星銘肯定在謀劃什麽,但她討厭這種一無所知被隱瞞的感覺,那種生死在別人手中的恐懼和急迫,叫她不得不更加上心。


    尤其是鳳娘擔憂少將軍,日日扶著清煙來她這裏以未出生的小主子見父親為由,話裏話外說她隻顧自己不關心少將軍後,她那要得知真相的急切達到了頂峰。


    “鳳娘,你既如此關心少將軍,照顧好他唯一的孩子便也是了,別的事,用不著你操心。”“還有,我和你的恩怨還沒了,這裏不歡迎你。”


    “楊替,清霧,送客。”


    書心黑著臉讓人把那主仆二人趕走,想到石管家和鳳娘夫妻倆,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星銘一回來,就放鳳娘,還把瘸腿管家石叔,從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帶回來。可這些,他一概不解釋,連一句安慰哄騙都沒有。


    那她過去受的驚嚇操的心,又算得了什麽?


    “去問石管家,今日少將軍去哪家酒館了,我要親自將人捉回來。”


    書心氣勢洶洶穿著夾襖,又披了裘衣,帶著楊替就出門。


    她倒要看看,這酒是不是非喝不可了。


    往日他一身酒氣,光是聞著都想嘔吐,她知他心裏有事壓著,便一直忍著,但也實在不能這樣不把她放眼裏。


    明明去北州前說的好好的,回來以後把她當空氣,現在又出去亂逛,這叫她怎麽受得了?


    此時,星銘和副將剛從一個酒館換到另一個酒館,手裏舉著酒壇子正喝的起勁,灰子禿子一個扶著少將軍,一個扶著年近三十的副將。


    “少將軍,大丈夫能屈能伸,以後會得償所願的。”


    副將安慰似的拍拍星銘的肩膀,然後打了個酒嗝兒:“嗝兒……是啊……”


    書心冒著冷風,帶著楊替,親自去外麵找人。


    剛出將軍府的大門,就見石管家和灰子一左一右攙扶著,禿子奪過了他手中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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