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父親之死,書心自認為沒什麽能力,一是年代久遠,二是薛大成勢力大,星銘不和她一條心,三是葛伯陽為人瘋癲不懷好意,言語不能盡信。


    而她現在最後悔之事,便是成親,違背阿娘臨死遺願,執意嫁與薛星銘。


    這一樁樁,一件件,實在…解決不了,也難以忽略。


    更何況星銘曾出言不遜,既侮辱了她,也侮辱了父親。明明怕苦,也怕死,可是比起那種侮辱,書心竟然想以死明誌了!


    葛伯陽給的毛毛毒,本就是要毒死她和孩子,孩子沒了,自己吃,豈不是正好?


    念頭一出,便止不住了。


    口不擇言,惡語如刀,比起葛伯陽更甚。


    書心胸中一口悶氣,堵得不行,她也不管那麽多,既然你不信我,那就以後永生別見了!當即從包裹裏翻出來毒藥,一口喝完。似乎胸中出了一口惡氣,連藥也不苦了。


    出門,隨便找一個站崗的侍衛,是楊替。


    “去把你們少將軍叫回來。”


    楊替搖搖頭。


    今日軍論功行賞,失誤的要擔責懲罰,少將軍鬼鎮疏忽,將軍不會輕饒。


    就算去喊,也絕對叫不回來的。


    “那算了,去叫管家過來。”


    楊替拱手作揖告退,不一會,又獨身回來匯報,說管家有事在忙。


    “他在忙什麽?”


    書心想,管家是挺忙的,小小少將軍府,連買幾顆白菜都要他親自過問,更不必說其他大事了,還有西廂最近在修繕,恐怕是出去聯係工匠了。


    算了,等她死了,他們還要布置喪禮,恐怕會更忙了。


    於是她寬容大度的說“那便算了”。


    轉身欲回房,突然想起老婆婆,隻好又叫住他:


    “等一下,楊替,跟我回來的婆婆,是金州人,由於饑荒生亂才往外逃的,等安定了,你讓少將軍派人送回去。”


    說不定她家裏還有人呢。


    書心喃喃自語,楊替有些為難。


    他實在不擅長應對這些,比起少夫人似是而非的安排,他寧願執行更加明確的指令。


    可書心想不了那麽多,她交待完身後事,關門,上鎖,床上一躺,隻等著絕命了。


    *


    府裏的人就屬鳳娘最細心,是她最先發現少夫人不對勁的。


    往常吃藥,書心從來不用催促,放溫了一口氣喝光,鄧卓當即就能把空碗收走,唯有這一次,等到半晌兒,午飯都做好了,空碗還未送回。


    “真是奇怪,少夫人轉了性了。”


    她正給午飯裝盤,下意識疑惑:“今天怎麽了,吃藥怎麽這麽麻煩。”


    話才出口,她又察覺了異常,趕緊招呼了鄧卓再去送飯。自己轉身就去找了老管家。


    他們夫妻為將軍府賣命近二十年,現在處理少將軍府的大小事務,有什麽風吹草動,都要立即稟告少將軍。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往常鄧卓送飯,門外招呼一聲即可進門,但這一次,書心的門從裏麵栓上了。


    任憑他左喊右喊,裏頭都沒有動靜。


    那時楊替在院內巡邏,便主動過去敲門,兩掌拍下去,便確定是從裏頭鎖上了。


    鄧卓不疑有他,楊替的功夫高超,不至於在小事上鬧他玩。可鄧卓不願觸黴頭,便道:“希望少夫人出門了。”


    楊替打破了幻想:“不可能,我今天一直在院裏,沒見她出去。”


    他工作專注,沒有遺漏,堅信少夫人還在房內,不可能出去。


    倆人視線一撞,頓覺大事不好。


    鄧卓把餐盤往旁邊一放,急匆匆地說:“我去灶房找鳳娘,你去旁邊找那個老婆子,讓她們進去看看怎麽回事。”


    現下府裏還沒有婢女,唯有的兩個女性,除了鳳娘,就是隨少夫人從元台鎮來的老婆婆。


    就算裏頭人命關天,鄧卓也不可能闖進去。


    少將軍的為人,他再清楚不過,隻要是他的,任何人休想染指,若是惹得他不痛快,那誰也別想好過。


    楊替不緊不慢點頭應下,目送鄧卓離開,下一刻,他已經雙拳在握,比劃著要破門而入了。


    鄧卓未行幾步,正好撞見鳳娘,她從前院而來,看見鄧卓慌裏慌張的,率先喊道:“哎,鄧卓,你等下,不是給少夫人送餐嗎?急什麽?”


    鄧卓皺眉道:“少夫人從裏頭鎖門了,敲門也沒動靜,正要去找你看著好破門呢。”


    “啊,真是這樣?”


    鳳娘心裏一驚,難道真的出事了?


    “那還不快點跟我去,把門撞開!”


    有了鳳娘在,鄧卓自無顧忌,到了正房前,卻見楊替一拳下去,門已開了。


    三人跨門檻,掀簾子,越屏風,急速進到內室,見書心靜靜躺在床榻上,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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