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內,霍菀是兵部侍郎,所以她站的位置還是很靠前的。


    今天她出列,嗓音沉沉道:“皇上,北庭那邊的亂臣賊子主動停戰,必定是有什麽原因,或許是糧草不足,也或許是內部發生了矛盾衝突……不管如何,他們現在不過是強弩之末,表麵兵強馬盛,實際不堪一擊。”


    “我們不如趁此機會調遣五十萬大軍,一舉殲滅他們,拿回丟失的三座城池。”


    從霍菀承襲了霍家的爵位起,湛淮晏還是太子時,為了奪權,他支持霍家崛起,沒少提拔霍家旁支和霍老將軍的追隨者、霍家軍。


    如今霍菀更是入了內閣,所以到現在霍菀已經悄然在朝堂上建立了自己的勢力。


    而湛淮晏日常緬懷思念先皇後,又親力親為地帶著小太女,因此朝政難免就荒廢了,再加上對先皇後的彌補,他就讓大奸臣越俎代庖。


    宋崇淵現在把持著朝政,手中握著的皇權已然到達了極點。


    文武百官都以他為首,真正做到跟皇位隻差一把龍椅了。


    但世間萬物的運轉都是平衡的,誰都不能破壞了自然法則。


    隻要大奸臣一天沒有坐上龍椅,那麽就會有要鏟除他的另一個派係,所謂的保皇派的存在。


    無疑,霍菀的勢力就是保皇派。


    昨晚霍菀就和自己派係中的官員商議好了今日的上奏,於是她的黨羽站出來,看了一眼最前方的宋崇淵道:“亂臣賊子那邊,也不是兵微將寡。”


    “丞相大人的兒子雄韜武略,身邊還收攏了諸多將帥之才,徐將軍真的被殺了嗎?他恐怕就是丞相大人你的人。”


    “令郎與各地的官員都有勾結,更是借著你這個權傾天下的丞相父親,令郎在朝堂外的勢力龐大盤根錯節,所以有令郎為亂臣賊子做內應,南昭邊境的將領們和守城軍不戰而降。”


    “有令郎在,亂賊臣子才能聚集強盛的兵力,在短短時間內拿下我們三座城池,占地為王,往後有著定國安邦之才的她,為亂臣賊子出謀劃策,恐我們的城池會一再失守。”


    這個官員和霍菀一唱一和的,無疑是在說小丞相根本不是被劫持了,她才是真正舉兵謀反的那個人。


    湛淮玦是在為她衝鋒陷陣,搶皇位。


    而宋崇淵這個父親在朝堂上手握皇權,跟她裏應外合,他們宋家正在謀反。


    官員都去看高位上的帝王。


    霍菀一派的官員心裏惴惴不安,宋崇淵一黨冷嗤。


    皇上因為先皇後的崩逝而瘋癲如魔,恨不能追隨先皇後而去,不知該如何彌補。


    如今先皇後屍骨未寒,霍菀一黨就狀告先皇後的哥哥造反,這是不怕掉了腦袋啊。


    霍菀觀察著湛淮晏的神色,朝服下的雙手悄然握緊。


    她也怕龍顏大怒,但這都過去一年了,湛淮晏也該從失去先皇後的悲痛中走出來了。


    不破不立,她冒著帝王一怒伏屍百裏的風險,也要讓湛淮晏清醒,振作起來,除掉奸佞,拿回皇權。


    否則再這麽下去,湛淮晏就完全被宋崇淵架空了,讓宋令虞搶走了湛家的江山啊!


    湛淮晏一頭銀發,一身的佛性,離得近了能聞到他身上的香火味道,腕上也戴著佛珠。


    他聽到了霍菀的話,卻完全不在腦子裏過一過,微微側著身,全部的心思都在珠簾後的小太女身上。


    要知道過去小太女還小,不會翻身不會爬,有什麽需求隻會哭的時候。


    不管多十萬火急的政務,湛淮晏都會讓朝臣閉嘴,覺得是他們吵醒吵煩了小太女,小太女才會啼哭鬧氣的。


    他會從龍椅上起身,轉過身進入珠簾內,把小太女抱在臂彎裏哄。


    小太女要是因為餓了,或是尿布濕了而啼哭,他就交給奶娘等人。


    在小太女吃飽喝足後,再把小太女放到珠簾後的榻上。


    如果隻是想要他抱,他會在哄好小太女後坐下來,隔著珠簾抱著小太女,讓朝臣繼續。


    這期間朝臣們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暴君把小太女的鬧氣怪罪到自己身上,那上朝的心情豈止惶恐。


    “嶽父大人。”湛淮晏點了宋崇淵。


    身為天子尊稱對方嶽父就算了,且還在上朝時,當著文武百官的麵。


    那語氣也恭敬,不是要宋崇淵給他一個交代。


    相反,他是要宋崇淵回擊。


    大奸臣自從上次扭了腰後,再上朝,湛淮晏就命人給他準備了金絲楠木的椅子。


    椅麵和椅背都放了墊子,上麵鑲嵌著珍珠和寶石,華貴耀眼。


    椅子除了沒有雕刻龍紋,跟龍椅也沒區別了。


    湛淮晏早就允許宋崇淵,無論何時都不需要站起來,或是跪。


    此刻宋崇淵老神在在地坐著,一貫的姿態,冷哼,“武安侯,雖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在大局麵前,本相隻能大義滅親了。”


    霍菀詫異地看向宋崇淵,但又覺得宋崇淵這種利益至上的奸佞,放棄自己的兒子,也在情理之中。


    可誰知,宋崇淵接著道:“徐將軍被亂賊臣子殺了,但當初皇上派去抗擊韃靼的霍少將軍,是投靠了亂臣賊子,跟亂臣賊子一起造反了吧?”


    霍菀的瞳孔劇烈收縮,心往下沉。


    但她這一派的官員並不明白,提醒道:“據微臣所知,這個霍少將軍當初橫空出世,雖說是皇上提拔的,但他追隨的可是令郎,且皇上早就將神機營交到了丞相大人手裏。”


    “霍寒此人以丞相大人馬首是瞻,丞相大人狀告霍寒造反,確實是深明大義之舉啊。”


    霍寒作為宋崇淵的人,霍寒造反,那宋崇淵就該承擔起被牽連的後果。


    就算他此刻斷尾求生,整個宋家也都得脫一層皮吧?


    霍菀臉色難看,目光冷厲地掃了自己的官員一眼,根本攔不住宋崇淵接下來的話。


    “你們這些臣下們有所不知,其實這個當初突然憑空冒出來的霍寒,他是霍家庶出的四小姐、武安侯的妹妹霍菡,當然,你們知道,她也是本相的兒媳婦。”


    什麽?包括霍菀一派,滿朝文武齊齊驚訝,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就是說霍家四小姐女扮男裝,欺上瞞下入了軍營?


    雖然現在女子也可以參軍,但霍寒女扮男裝,犯得可是砍頭的欺君大罪,整個霍家都得被株連。


    霍菀這邊的官員都紛紛看向霍菀,這波屬於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武安侯肯定是知道霍寒的真實身份的,這不是害他們嗎,已經有官員後悔加入霍菀這一派了。


    霍菀感覺無數道目光如刀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咬了咬牙,“是,霍寒的確是臣的妹妹,但當初皇上為了拿回兵權,是皇上讓臣的妹妹入了神機營,皇上以權謀私提拔了臣的妹妹,並給了臣的妹妹免死金牌。”


    “先皇後也知此事,當時她作為太子妃,還賜了臣的妹妹尚方寶劍。”


    “嘖,”宋崇淵坐在椅子上,從後麵看那身軀高大,肩背寬厚,筆挺如鬆,氣質簡直不要太絕了。


    他垂著眸,撫了撫華貴的朝服上並不存在的褶皺,勾著嘴角道:“我們的皇上果然寵愛武安侯,看看把武安侯都慣成什麽樣了!”


    竟然公然說皇上以權謀私,還拿先皇後替她擋刀脫罪,可不就是仗著皇上的偏寵嗎?


    “武安侯!”湛淮晏的俊容覆上一層冰霜,從上方俯視而下的目光,散發著帝王的威儀和壓迫感,語氣裏的威懾更是讓人膽戰心驚。


    他怕阿凝誤會,吃醋。


    當初他還是太子時,為了奪權讓霍家崛起了。


    阿凝賜尚方寶劍,是在幫他拉攏將才霍寒,阿凝一直在助他東山再起。


    此刻霍菀竟然敢拿阿凝脫罪不說,還針對阿凝的父兄和整個宋家。


    她心裏難道不清楚,現在他為什麽讓她居於高位,做出重用寵信她的假象嗎?


    霍菀一派的官員想到暴君的種種瘋癲行徑,雙腿已經發軟了。


    “皇上!”霍菀跪了下去,直視著天子那俊美淩厲的五官,不卑不亢道。


    “早在幾個月前,臣的妹妹就給我們送來了密信,皇上也看過了,他隻是假裝投敵,實際是在亂臣賊子中當細作。”


    “一來他能為我們傳遞敵方的軍情,再者他會找機會誅殺亂臣賊子,策反招安亂賊臣子的軍隊,更會先救出被亂臣賊子劫持的小丞相。”


    宋崇淵都要笑了,剛剛霍菀還給他兒子安上了叛軍頭目、造反的罪名,要株連整個宋家,現在就變成他的兒子被劫持了,她想救出虞哥兒?


    霍菀這是在向他求和,希望他到此為止,否則就是兩敗俱傷。


    然而,前世霍菀恩將仇恨,害了他的寶貝兒子。


    如今霍菀建立起自己的勢力,想成為前世的宋霓,誅殺他宋家九族。


    他豈會放過霍菀?


    兩敗俱傷?


    不。


    他要讓霍菀知道,她根本沒有那個實力跟他鬥,付出慘痛代價的隻能是霍菀。


    “臣還沒有說完,其實霍寒不是女扮男裝,而是從始至終他根本就是男兒身!”宋崇淵坐在那裏抬起手。


    後麵的官員便躬身把調查來的一切,奉上去。


    宋崇淵的手鬆開,那疊起來的冊子垂落到地麵,上麵白紙黑字清楚地寫著霍寒的出生時間和地點、親生父母。


    到後來霍寒被霍菀買了,又從男孩變成女孩,換回男裝入了神機營。


    還有霍寒一人分飾兩角,以女兒身嫁給了小丞相等等,巨細無遺。


    霍寒的生平都在上麵了。


    “武安侯讓自己的這個假妹妹,嫁給本相的兒子,是要謀害本相的兒子,找機會構陷整個宋家,要宋家九族身首異處吧?你可真是狼子野心啊!”


    宋崇淵猛地一揮袖,把那冊子揮到跪在身後、大殿中間的霍菀臉上。


    隻聽“啪”一聲,霍菀白皙嬌嫩的臉都被甩紅了。


    宋崇淵表明自己也被霍菀和霍寒騙了,被他們算計了。


    他給霍寒安上一個造反的罪名,讓霍家九族都被株連。


    他把真正造反的宋令虞摘了出來,賊喊捉賊,讓人知道是霍菀在構陷宋令虞和宋家。


    “宋崇淵你這個奸佞!”霍菀的臉偏了一下,發髻散亂,嘴角被劃破,溢出一抹血跡。


    她轉過來,緊握著拳頭怒瞪宋崇淵。


    可她跪在那裏,宋崇淵四平八穩地坐著,如此高高在上不說,且她隻能看到宋崇淵偉岸的背。


    可想而知她有多卑微弱勢,根本無法對大奸臣構成一點威懾。


    霍菀深吸一口氣,膝行到宋崇淵身側,壓低聲音,在提醒,也在乞求宋崇淵,“我們心知肚明小丞相就是在造反!”


    “你們從一開始就知道霍寒的真實身份,已然犯了包庇之罪,居心叵測,現在竟然裝作不知,倒打一耙。”


    大奸臣俯視一眼霍菀,都讓人覺得是屈尊紆貴了,誰能證明,如何證明,誰又敢證明他一開始就知道霍寒的真實身份?


    霍菀外強中幹,威脅,“霍寒這個將才是在幫小丞相,丞相大人你動了微臣和霍家,就不怕霍寒背叛了你的兒子嗎?小丞相可是很信任他,並重用他的,一旦他背刺了小丞相,後果不堪設想啊。”


    “本相還真想挑戰挑戰這個後果,武安侯若是有那個本事讓霍寒為了你,背叛犬子,本相願賭服輸。”宋崇淵勾著嘴角說完,忽然揚聲吩咐。


    “來人!武安侯居心叵測,養了一個假妹妹嫁給犬子,意圖謀害犬子,今日更是誣陷犬子和整個宋家,其罪當誅。”


    “但本相念及霍家世代忠烈,便隻褫奪武安侯的爵位,沒收霍家全部財產,其霍家人在朝為官的全都罷免,五代不許參加科舉入仕,女子不能嫁入官宦之家。”


    “霍菀,你這個兵部侍郎也不用做了,降位職方郎中,罰俸十年,拖出去杖責五十!”


    當然,大奸臣也不會放過霍菀的黨羽。


    這個處罰對霍菀可謂是很大了。


    整個霍家都倒了,被沒收所有包括錢財、鋪子、宅子等在內的九族的財產。


    而這些財產,大奸臣一人獨吞定了!


    霍家人被趕出去,無家可歸,想謀生也會被落井下石的所有人針對,從高處跌落泥土,被磋磨,受盡淩辱。


    他們幾代人隻能為奴為婢,等。


    這可比砍他們九族的頭還要殘忍,畢竟士可殺不可辱,殺人不過頭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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