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


    戴旅茂走後。冷神醫也回來了,具言事實。


    原本,他說我腎虛,一是胡扯,二是突發奇想的推論。結果,當後來自己走進病房,親手給病人搭脈以後,臉色才凝重了起來。


    『宋先生,看來情況有點不妙。』


    宋龍城:『怎麽回事,出了什麽事情?』


    這話是他很久以後才發出的詢問,因為先前聽到這話,明顯已經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


    他心中咯噔一下。明白結果似乎有點不妙。


    後者欲言又止,幾番用略微嚴峻的眼神打量並試探他的心態。


    宋龍城擺手道:『冷神醫,直說吧,我有心理準備。』


    冷神醫:『……那我就直說了。宋先生,看起來這次的情況似乎您得再斟酌考慮一番。』


    宋龍城:『怎麽……他不是普通的身體虛弱嗎?』


    冷神醫搖了搖頭。


    『情況比這嚴重多了……』


    『啊?』


    『我直言不諱的說吧,情況比我一開始所想的還要複雜。』


    二人在走廊上走著,宋龍城又問什麽意思。


    冷神醫沉默了半晌,才決定不再隱瞞。


    『適間,我與他搭脈,但覺其氣虛脈弱,昏沉無力。我初時以為是精氣不足所致也,稍加調理,不日便能好轉。』


    『但是我越想又覺得情況不對,我在腦海裏反複尋找自己曾經目睹過的病人,最終,有了新的想法。』


    『冷神醫,不妨直言。』


    『宋先生,這個名叫二營長的男人……也許,他如今的身體年齡,已經達到了六十歲以上。』


    冷神醫的推論沒有錯誤。


    他雖然並不知道這個人身上擁有強大的力量,卻也知道,他如今的身體年齡的確比起同齡的普通人大了幾倍的事實。


    宋龍城聞言一窒,沉思半晌,他轉身打了自己一巴掌,回過頭說道:『冷神醫,你在騙我吧?還是說我現在正在做夢?』


    冷神醫沉聲道:『不管你怎麽認為都好,這是我的個人結論,剛才在診斷中,我注意到他的身體年齡很不正常。』


    宋龍城捏著下巴,沉吟道:『難道這會是急速衰老嗎?』


    冷神醫搖頭:『很詭異的現象,我覺得有點不像。因為在觀測中,我認為他目前的體能狀況暫時還能和他相同年齡的年輕人持平甚至超凡。也就是說,他不是沒有力量,他即便到了這般的身體年齡,力量也一樣遠超了在同等時間上的同齡者。但是,如果是這樣,他以後會有大麻煩的。因為他內部的器官正在提前衰老,而這種壓力和危機遲早會把他變成了空有其表的一大團泡沫。將來,這個泡沫一旦破裂,就有可能令他強盛的生命力瞬間凋謝。』


    宋龍城:『那麽,您的對策呢?結論我大概是明白了。』


    宋龍城也知道,我獲得了遠超普通人的力量,也許代價就是他的身體正在加倍工作以承受力量對自己所帶來的傷害。


    隨後,冷神醫點頭:『有對策。』


    宋龍城暗自鬆了口氣,順帶擦了擦額頭。他感覺走廊裏似乎有些熱。


    冷神醫:『在這種狀況下的話,我可以斷定他的骨骼和神智還沒有衰老,隻要他以後注意一下,體能狀況是一定維持住並且繼續恢複的。』


    宋龍城半信半疑的問道:『比方說?注意什麽呢?』


    冷神醫悠悠開口:『當然,首先就是不要近女色,不要喝酒,拒絕一切有傷身體的行為,包括和他人打鬥,然後再配合我開的藥,這個人不出十年,一定就會回複到四十歲的狀態。』


    『那麽我覺得這個事情,我們應該找他本人談一下。』


    宋龍城聞言,沉穩的點了根煙,他默默的考慮著一件不算重要的事情。自己是不是也該跟這個年輕人談談呢?


    第二幕:


    十五分鍾以後……


    我緩緩的睜開眼,視野中隻有白色的天花板。


    『這裏是?』


    我坐起來,又看見宋伯伯正悶頭坐在門口。


    怎麽說呢?他似乎隱藏著某種不願為人所知的憂傷。這個人心理有不少傷疤。


    再一看,床頭的另一個白大褂卻吊兒郎當。


    冷神醫:『小子,醒了?沒事擼這麽多幹啥?』


    我:『what?』


    他拿著一麵鏡子,說道:『你看看自己,都擼到一頭白發了。放縱是你的敵人。』


    我:『……』


    實在沒法直接解釋這個嚴峻的問題,但我似乎不怎麽擼。再爬起來,我還感覺出自己似乎真有點虛。


    我很少感覺手腳無力,可現在這種狀態,好像確實變得身體很沉重…………


    我:『我可以走了嗎?』


    那個白大褂醫生沒有回答,身後,宋伯伯拍拍我的肩膀。


    宋伯伯:『來,你先坐著。』


    他按著我回到床上,隨之說道:『冷神醫,向他好好解釋一下吧。』


    那個醫生麵無表情,冷聲道:『診斷的依據我不想解釋,我隻和你說結論,小子,倘若今天過後,你再多進行幾次遠超身體承受極限的打鬥,你就沒有機會再醒過來。人的力量是有極限的,超過了這個瓶頸,就會把自己的一切燃燒殆盡,到那時候,即便是你也沒有本事讓自己再活過來。而且,如今的你,就好像一輛已經在漏油的車子,你應該可以感受到吧?你的身體,比起普通人已經在超速衰老!如果,接下來導致你這輛車漏油的窟窿繼續增多,你馬上就會油盡力竭。』


    我早已知道,也許不到二十年,我就要命喪黃泉的事實。


    力量不是無代價的,得到任何東西都注定要承受些什麽或失去些什麽。


    我說:『如果我忍不住呢?打架這件事情可不是由願不願意來決定的,這位醫生,拳頭到你眼前,你是躲還是不躲?假使躲開,那麽接下來是還手還是不還手?照我看,倒不如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再說,我是習武之人,有時候,當我看到別人被欺負的時候。那麽我的拳頭會忍不住的。習武之人遇到不公平的事情,一定要站出來管一管。』


    他說:『那麽,如果貿然出手就要送命,那麽在這種狀況下你會怎麽選擇?』


    我說:『我一樣不會後悔。』


    他反而笑道:『也許你不會後悔,但是你知道自己為什麽活在世界上嗎?沒有,你還沒有尋找到自己活著的真正意義,所以你才會覺得自己貿然送命也毫不可惜。』


    我:『你想表達什麽?』


    他:『老者說,五十而知天命,就是這個道理。因為五十歲的人,已經即將要麵對死亡。他才終於參悟,並且放下曾經那些該爭的意氣和不該爭的閑氣。』


    我:『氣憋下來,或者拳頭落在臉上,那滋味隻有自己知道,誰不想與世無爭呢,然而大多數人往往身不由己。我從來都不想讓任何人飽嚐屈辱和痛苦,每天生活在黑暗之中。我的拳頭,不就是為了把他們拯救出來,才被賦予強大的力量嗎?』


    他:『哈,我跟你說正事呢,不要轉移話題誒。你願不願意忍受和你能不能活命本來就是兩碼事。』


    我:『為什麽不能混為一談?如果一個人必死無疑,那麽他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在這種絕境下,即便是最懦弱的人也不肯再苟且忍辱了吧?』


    他:『啊,無所謂咯,小子,選擇權在你自己手上。』


    我還是說:『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這位醫生並沒有絞盡腦汁的阻撓我像個蠢貨一樣赴死,或者說,他認為阻止我不值得。


    那位冷神醫並不在意,一臉淡然,宋伯伯丟下煙頭,隨後開口。


    『你看,倘若水被倒在地上就永遠都無法回到杯裏,生命也是這樣,一旦失去,你就再也什麽都沒有了。我知道,你想保護婉兒,可是,有時候你必須知道,我從沒有拜托過你這般不遺餘力。如果你做不到或者從今天開始不願意再繼續……我宋某人也不會強求。』


    他拿起床頭的塑料杯,並將其中的水全部倒在地上。


    我笑了笑:『但很可惜,水沒有四肢,他也沒辦法阻止自己被倒掉。就好像生命一般,隻要到了生老病死注定發生的那一天,他就不得不麵對了。與其這樣,難道靜靜的躺在杯中等待著被蒸發就能改變什麽嗎?』


    他:『你的意思是,對你而言,死的意義已經遠大於活了嗎?放棄尋找餘生的意義,徹底埋葬一切。然後將自己的一生全部在一瞬間徹底燃燒也是正確的嗎?』


    我:『並非如此,如果我隻是想再去戰鬥一次,隻是像一杯水為了尋找大海而改變自己的生存環境,甚至甘願灑在地上被蒸發,那不代表他是錯的,也不代表他的所做作為愚蠢並毫無意義。試想一下,水滴到了天上。最後一樣會形成降雨。而雨水同樣會進入大海。勇於拚死亮劍者光芒萬丈,那一瞬間燃燒的光芒早已超過許多人默默無聞的一生。』


    『我明白了。』


    宋伯伯拍拍我的肩膀,說:『我先走了,唐糖她們還在外麵,你等會好好跟她們解釋一下吧。』


    就這樣,自感命運伸手莫及,眼前的狀況讓人一籌莫展。


    我目送著二人向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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