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並蒂同生。


    並蒂同生蓮象征了婉婉如漆的情,又是一種難言的寄願。


    “桃根桃葉終相守,伴殷勤、雙宿鴛鴦。”厲洛喃喃自語,她目光落在一旁的藤蔓上,眼裏含了一點揶揄,“可惜,放在我和陳鳶,不太合適。”


    “隻是寓意,種果人的念。”林青時長睫未動,她輕聲說道。


    “若你們本該有來生,當如此。但也可惜仙魔不兩立,也不會有好果。”厲洛聲音很溫柔,卻說著很冷漠現實的話。


    林青時看向她,腳步未停,上台階的時候,她側身低頭看了她一眼,“若能重走來時路,越過開花那一步,果亦是好果。”


    現在,就很好。


    厲洛輕輕的偏頭,仰望她頭頂的枯木,被藤蔓包裹,這才是真正的魔樹本源。


    被腐朽吞噬,被魔氣包裹。


    連枝葉都是頹敗的。


    大殿內,陳鳶靠坐在座椅之上,她伸手拂過衣擺,輕輕抖了一下,百無聊賴。


    她撐著臉,在看到林青時和厲洛後,她視線才驟然抬了一下。


    頹著臉說:“你怎麽才來。”


    她又指了一下殿後,“明赫等你們好久了。”


    “可以了。”


    在跨入大殿的一瞬間,腳下蔓延的枯葉群被風掀了起來,厲洛忽地感受到胸膛一陣熱度,她抬眼去看陳鳶。


    視線相撞,她感受到了互相的聯係。


    厲洛朝她微微一笑,陳鳶卻隻是回了個更淡的弧度,她做不到強顏歡笑。


    師姐的陣法在她身上,還有殘留。


    林青時抬步落在魔樹鋪成的枯葉路上,她垂眸看了一眼,身前發絲盡變。


    額間亦如此。


    三千青絲隨風輕輕揚起一點弧度,再落下時,雪白披散在肩。


    她眼邊染了淡淡的紅,眉心一點紅黑的砂痣,淡淡的戾氣縈繞,紅顏白發,朝為青絲,未及暮色,卻已蒼蒼。


    這才是她真正入魔的模樣。


    厲洛眼裏清澈見底,她眼尾微揚,像是在笑,但言語很輕,“你不想讓她看到你這副樣子。”


    本是問句,但她在肯定。


    林青時垂眸看了身前白發,她微微抬眸,眼裏就多了淩厲,“隻有魔神殿會讓我變成這樣,我確實…不想讓她看見。”


    厲洛輕微搖了搖頭,“可你不希望她更心疼你麽?”


    江見眠若是知道她的白發來源於她,又或者說,來源於更早……


    會心疼,更離不開她。


    林青時視線挪開,長睫在眼下落下陰影,“我不是你。”


    不能相提並論。


    厲洛臉上愣怔,不過很短暫,她又恢複了溫和,“你知道我沒有受傷?”


    林青時唇角微勾,眼眸含了深意,“知道,而且,你並不想讓白瑤那麽快恢複不是麽?”


    厲洛眼眸暗了一瞬,聲音依舊柔和,“是她先闖入我的世界,我隻是,把回去的門,鎖了。”


    白瑤非要進來,動搖她的念頭,教她如何喜歡一個人,那麽代價呢。


    是她自己。


    厲洛覺得,喜歡是個很好的詞,懂了便會上癮。


    這是這五十年來,白瑤教給她的……


    起初她隻覺得白瑤很傻,她的喜歡很莫名。


    可當她發現白瑤一點點打開她的心扉,那扇門便不願放一個人走了。


    她抬眸又看了林青時一眼,“白瑤說,她想回合歡宗。”


    厲洛話語落,眼眸垂了幾分,她麵上沉靜,心裏卻是混沌。


    她一把掃過那混沌的心情,又變得淡然起來。


    林青時看了一眼在座位上撐著下巴看她們的陳鳶,“你不懂,何為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


    厲洛仰頭輕笑一聲,笑得很溫柔,可因為眼底總不習慣盛放欣喜,像是眼眸看向陳鳶,“那你懂麽?”


    陳鳶以為在問自己,她指了一下自己,“我?”


    可惜,她當時並未分清喜歡是什麽,便結束了。


    就像種子未入土,便不知何時會生長,陳鳶覺得淡淡的難過。


    但很快一掃而盡,她懷念師姐,但又不隻是懷念……她辨不明。


    她也不想去深究了。


    林青時道:“我或許,也不算懂。”


    她眼眸帶了遺憾,又像是惋惜,更像是濃鬱的烏雲。


    “別討論了,趕緊修複魔樹。”陳鳶視線在兩人身上掃了一眼,黑眸抬起,露出下三白,沉聲道。


    越過藤蔓密布的前廳,往殿後走去,中間高聳的殿塔圍住的院子內,一處黑色的泉水像死水一樣寂靜。


    藤蔓便從此處蔓延,直至爬滿整座魔神殿。


    明赫一身黑紅色玄麟服,負手而立,他麵色依舊白得沒有血色一般,他站在魔樹前,看著三人。


    抬眸間,雖未言語,已經有一股無形的壓力釋放。


    他聲音異常冰冷,低沉又輕淡,“快些修複魔樹,不能讓那邪物逃竄出去。”


    林青時眼眸微沉,“妖龍麽?”


    明赫點頭,“它的子嗣尚在人間,若是它出世,魔界秩序會混亂,妖界龍帝也會重現於世。”


    魔樹不僅是魔界的根脈,更是封印了千年前在魔界作亂的妖龍。


    換句話說,魔界若泯滅,妖龍其實也不複存在。


    三界,人,仙,魔。


    人們習慣把品性壞的妖歸位魔一類,可誰能想到,千年前的妖族也有自己的妖界。


    可惜,現在被魔界踩在腳下。


    若妖龍出現,可能又有一戰。


    明赫看向林青時,“還是你想,將魔界和妖龍一舉殲滅。”


    畢竟她曾是修仙者,是站在人間這一邊的,當初入魔來了魔界,一句她可以幫忙修複魔樹,但實則想要用幻媚,改輔體為主體。


    以己身飼主,存修為,喚天劫飛升,她要做的是輔體修魔,主體修仙……


    林青時垂眸間,言語輕微,意義卻深重,“我隻修魔,隻要修為。”


    妖龍麽,它並未為禍人間,它隻是求一個存活的地盤。


    剛好相中了魔界而已……


    和她無關。


    明赫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後垂下,再抬眼又是一片清明,“幻媚本就是我們魔界蛇族的東西。”


    她想做什麽,他當然很清楚,修魔是快速獲得修為的捷徑。


    也是利用幻媚雙修飛升最好的途徑,可她會失敗的……


    “你可知,若是失敗,你會淪落最普通的魔人,像……”他停頓一下,然後想到什麽,他抬眼去看那魔樹根源,兩顆紅色的跳動像脈絡一樣保佑魔樹,“墨笙最初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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