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漠燭再次從混沌中醒來,他一時分不清自己是停留在幼時的回憶裏,還是因為受傷而退化的現實中。


    “漠燭大人,您醒啦!”旁邊的小仙童高興地說。


    退化成幼獸的漠燭不能開口說話,但他確認了自己是在重傷後清醒了過來的蘇神殿。


    “漠燭大人,您要喝水嗎?我剛剛從仙林采回來的!”


    漠燭隻覺得小仙童太吵,並沒有理會,自顧自又閉上了眼睛。


    “神官大人說他晚一些時候會回來,讓我好好照顧您,您先好好休息吧。”


    在蘇神殿也伺候了一些年頭了,對漠燭大人的習性還是有些許了解的,隻要提到神官大人,漠燭大人就不容易暴躁起來。


    “喵嗚……”漠燭習慣性答應了一聲,但沒想到發出的是這個聲音。


    小仙童覺得這時候的漠燭大人真是可愛極了。


    “哈哈,那我在殿外守著,要是有什麽事情您叫我……”


    說完小仙童意識到現在漠燭大人並沒有辦法叫他。


    “還是我守在這裏吧,您放心我不打擾您。”


    小仙童還是很盡職盡責的。


    漠燭也沒有理會再多,身上的傷讓他昏昏欲睡,在這種脆弱的時候,他不想趴在自己的竹榻上,他想躺在神官的被窩裏。


    在等待蘇清塵回殿的時間裏,漠燭又想起了很多事。


    從他被蘇清塵帶回來以後,每日每夜都是跟蘇清塵一起度過的。


    剛開始他的獸性很大,即便是蘇清塵慢慢照顧他到傷勢痊愈,即便蘇清塵給了最大的耐心去馴服他,他還是有好幾次都差點傷到蘇清塵。


    “我就說了凶獸不可能馴服的。”


    “別因為你自己的選擇拖累我們全部人哦。”


    “我不想跟蘇清塵同屋了,他那隻窮奇不知道什麽時候發起狂來把我們都傷了。”


    “我也是,我這好不容易馴好的天犬,別沒看住被窮奇咬死了。”


    因為漠燭的失控難馴,蘇清塵也遭遇了其他小仙官的排斥。


    “你們住在這吧,我跟它搬出去。”


    蘇清塵並沒有猶豫。


    蘇清塵帶著他的小獸單獨住在了棕糖樹下的偏屋。


    “你喜歡這個味道嗎?我做的黑糖靈鉺就是在這裏采的。”蘇清塵完全沒有因為排斥而不高興。


    “喵嗚……”漠燭算是給了一個正麵的回應。


    他是真的喜歡這個味道。


    漠燭雖然是一隻幼獸,可是對當下的境遇他是了解的,他很自責。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蘇清塵的手指,以示親昵,可是凶猛的獸性並沒有因為短短的馴服而消失,他不由自主地咬住了蘇清塵的手指,尖銳的獠牙入侵了蘇清塵的皮膚。


    感受到血腥味,漠燭呼吸開始急促,眼睛開始變紅,理智逐漸消散。


    而蘇清塵並沒有驚慌,也並沒有對漠燭懲治性施法:“小貓,鬆開嘴,這可是你主人的手。”


    “你還想不想吃黑糖?我明天給你熬。”


    感受到漠燭的牙齒在手指裏嵌得更深了,蘇清塵捏著漠燭的臉,麵對著自己。


    “小貓,醒醒,看著我,我是誰?看著我。”


    漠燭好像聽到什麽呼喚,瞳孔開始聚焦,眼裏猩紅逐漸消退,看清了眼前溫柔的臉。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馬上鬆開了蘇清塵的手,歪著頭不安地喘著粗氣。


    “你現在知道我的血是什麽味道了,以後不可以再咬我,聽到沒有?”


    漠燭不敢看他,他不能原諒自己。


    “小貓,這不怪你,看著我。”


    那時候的漠燭還沒有名字,蘇清塵一直叫他小貓。


    “你是窮奇,這才是你。”他舉著還淌著血的手放在漠燭眼前。


    “但是我會把你教好,知道嗎?你以後得聽我的,你是我的。”


    漠燭似懂非懂,“喵嗚”了一聲,用頭蹭了蹭蘇清塵的臉頰。


    “神官大人!您回來啦!”


    小仙童的聲音打斷了漠燭的思緒。


    “嗯。”蘇清塵走了進來。


    “漠燭大人醒了,他還沒有喝水,呃……好像沒有什麽事了。”


    小仙童事無巨細地匯報了一下。


    “嗯,下去吧。”


    “是。”


    小仙童麻溜的出了寢殿。


    蘇清塵在榻邊坐了下來,漠燭仰視著蘇清塵。


    “醒了?”


    漠燭沒有辦法回答,也並不想頂著成年窮奇的名號再發出“喵嗚”這樣的聲音,為了做出回應,他隻伸了伸舌頭。


    “嗬,小貓。”


    成年後,隻有偶爾他們倆在的時候,蘇清塵才會這麽叫他。


    “要不要喝口水?”蘇清塵問。


    漠燭沒有回應,隻是眼神一直追隨著蘇清塵。


    “喝一口水。”


    蘇清塵也不是真的要他回答,拿著杯子就喂到了漠燭的嘴邊。


    漠燭伸出舌頭,小口的舔著。


    給漠燭喂完水,蘇清塵又把漠燭安置好。


    “私自出殿這件事等你好了再說,你先睡吧,我去沐浴。”


    蘇清塵長久以來已經習慣了將自己的事都向自己的仙侍交待一番。


    漠燭趴在床上,看著蘇清塵步入浴室。


    漠燭也已經習慣了,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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