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做康複的許大力還是沒忍住的問江黎:“你聽見他們說什麽了?”


    不是對屋裏說什麽感到好奇,而是對江黎神奇的耳力好奇。


    之前在屋裏聽隔壁陳朔之和陳慕遠對話,許大力還能理解,畢竟一牆之隔,耳力好點能聽見也不那麽奇怪。


    但是江黎站在院子裏,還能聽見任秀芝屋裏的對話,這個距離,隔著牆,真的可以聽見?


    江黎說:“賀彥勻說讓周大夫去報官,然後案件會移交到州府衙門,過到賀彥勻手裏,他會安排專門的人去查辦。”


    許大力難以置信:“你真的能聽到這麽遠?”


    江黎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嘿嘿笑道:“當然,我不光耳力好,視力也好。”


    許大力想到他們在路上時,晚上都是江黎趕騾車,不管是伸手不見五指,還是濃霧彌漫,他們的騾車從未偏離過道路,而任秀芝租的騾車,跟在後麵走都不穩當。


    “你到底還有多少驚喜帶給我?”


    江黎攤開手掌:“我的強項,你大多都知道了。”


    手突然鬆開,許大力差點不穩摔倒。


    江黎又趕緊扶住他:“話說你剛才不是喊著腿疼嗎?要不就別走了吧?”


    許大力要是知道人盧飛英和賀彥勻會來,就不說腿疼了,大概率一會周大夫全家就得去官府。


    可是話已出口,他總不能說這麽會工夫就好了吧?


    許大力心虛:“好些了。”


    江黎說:“那我今天也不出去找房,在客棧多照顧你一天吧,別剛有好轉再出什麽意外。”


    許大力聽在耳裏,心裏暖洋洋的。


    秋陽高照,透過雲層,溫柔的灑在院中一高一矮的身影上。


    男人細細嗅著女人發絲裏那不知名的花香,莫名感到心安。


    陳朔之坐在走廊台階上,眯著眼穿了幾次針,才把線給穿了過去,理著陳淑瑜穿破了的衣服縫補,粗糙的針線活,像是一條又大又粗的蜈蚣爬在衣服上。


    客棧負責漿洗的範婆子路過時停下腳步,笑著打招呼:“陳夫子今天不去書院找差事啊?”


    江黎聞言,轉頭看向範婆子問:“你怎麽知道陳阿公是夫子?”


    範婆子愣怔了下,眼珠子轉的飛快,臉上顯得不自然:“哦,我聽你們說話的時候,好像是叫陳夫子。”


    放屁,她們一般叫陳阿公,像張氏那樣的會叫陳叔,同輩的周大夫他們叫老陳,老兄弟什麽的。


    江黎麵無表情:“那你怎麽知道陳阿公要去書院找差事的?”


    範婆子說:“本來也是不知道的,前天晚上陳夫子和孫女說話的時候,好像提過要去書院找差事。”


    陳朔之大概明白了江黎問這幾句話的含義,放下手裏的針線活,冷著一張臉說:“奇了怪,當時我和孫女在屋裏說這話的時候,夜已深,你刻意來聽牆角是何意?”


    範婆子其實也就是想多賺點錢,對方說了,隻要傳遞一次陳朔之的消息,就可以拿一兩銀子。


    再簡單不過的差事,比如陳朔之和同行的人都做什麽,以後什麽打算等。


    範婆子後知後覺罵自己嘴欠,幹啥非要多嘴問一句陳朔之今天為什麽不去找差事。


    “我也不是故意聽牆角,就是起夜,路過走廊這邊,無意間聽了嘴屋裏的對話。”


    江黎放開許大力,轉身就要奔著範婆子過去,想要給她一點教訓。


    本來她不確定是客棧東家兩口子還是範婆子,這會倒是確定了,除了範婆子還能有誰?


    然而,陳朔之卻隱晦的對江黎搖頭,示意她別衝活動,因為這麽點事情不值當與被別人買通的小角色大動幹戈。


    許大力不清楚怎麽回事,但是他知道江黎想要動手了。


    範婆子四十多歲的人,經不住她那麽一摜。


    許大力忙拉住江黎:“說好好的,怎麽突然就一副要打架的樣子?”


    江黎指著範婆子壓低聲音說:“死老太婆把陳阿公的消息告訴陳慕遠,所以陳阿公去書院找差事才會被人羞辱。”


    許大力懷疑自己聽錯:“你說為難陳阿公的人是陳慕遠,他的兒子?”


    江黎看著範婆子,陰沉沉的點頭:“沒錯,就是陳慕遠幹的。”


    許大力說:“就算他們父子決裂,也不至於要把陳阿公和淑瑤淑瑜趕出永州吧?陳阿公這麽大年歲,兩個孩子又小,這個年頭,離開永州顛沛流離咋活?”


    江黎不恥道:“怕陳阿公有一天說出他在老家成過親有孩子唄!”


    許大力也為陳朔之歎息:“有些人要是利欲熏心起來,真的可以拋下一切,甚至是自己的至親。”


    陳朔之怕範婆子不走,一會江黎要動手,話裏有話的說打發範婆子:“這樣的事情你最好少做,不該賺的錢少賺,以免日後引火燒身。”


    範婆子感覺陳朔之好像知道了什麽,轉念一想,她又覺得不應該。


    利用傳遞人家的消息賺錢,範婆子總歸是不能心安理得,臉上的笑容越尷尬:“昨天兩間房的客人剛走,我得去收拾收拾屋子,你們忙。”


    待範婆子走了,江黎扶著許大力過來,她憤憤然說道:“不知道也就算了,確定是她,就應該給她點教訓。”


    陳朔之拿起針線繼續縫,低低說道:“她這個歲數,經不住你摔,我們在客棧住不了幾天,算了吧。”


    許大力說:“昨天到底是怎麽回事?”


    陳朔之不答反問:“小黎回去沒和你說?”


    許大力搖頭:“沒有。”


    陳朔之和江黎兩人一同把昨天的事情詳細給許大力說一遍,驚訝的許大力目瞪口呆。


    許大力說:“俗話說烏鴉反哺,羔羊跪乳,他竟然能把事情做的這麽絕情狠心,簡直是天理難容。”


    陳朔之說:“我現在對他沒什麽好說的,隻想把淑瑤淑瑜拉扯長大,即便等不到她們嫁人的那一天,也一定要提前為她們找好婆家在撒手人寰,”


    江黎說:“陳阿公你別說這些喪氣話,其實你的歲數不算大,一定可以看到淑瑤淑瑜風風光光出嫁的,你會長命百歲。”


    陳朔之心裏的那點陰霾被江黎一掃而空。


    也不知道江黎是不是有什麽魔力,似乎不管發生多麽糟糕的事情,在她眼裏,都不叫個事,一切皆可迎刃而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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