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止陰沉著臉,有一個生死不明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旁邊的獵戶大氣不敢出一個,他毫無情緒說道:“從現在到日落,沿著河流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獵戶稱了一聲是,帶著兩人匆匆的找去。


    將眼前場麵收拾好,派了一隊在此守屍,下令遇到來驗查的流賊全力撲殺,不得放走一人。


    秦書竹走過來問道:“水中失蹤一人,今夜還要繼續嗎?”


    馮止依舊點點頭開口:“機會隻有這一次,過了就沒了。就算河裏人受傷逃了,八成也是沒膽子跟上來,這些場麵想必也見不到。”


    雖然是這麽說,但他心中還是有些不安,自己的這場豪賭,全看今晚了。


    秦書竹聽完後,也是認同,因為從來她就沒有想過退路,如果馮止今晚不去她反而會不知所措。


    安下心來,她回想起昨日發生的事情,她實在是想不到拋棄自己離去的徐參將竟然在山中找到,當時已然是一具屍體。


    昨日自己在跟七叔談論刺殺的事情時,馮止匆匆跑過來對自己說找到徐參將了,但是人已經死了,叫自己趕快去看看。


    讓秦纘勳暫時帶兵後,自己陪同馮止翻越了數道山峰,隔一段路便看到一名淒慘死去的家丁,最終在一個山澗下發現徐參將的屍體,脖子和一隻胳膊斷開,手腳都有傷痕,上方正是最後一個家丁死去的地方。


    推斷出來徐參將應是被流賊追的急了,家丁全部戰死,情急之下隻能跳崖尋個活路,沒想到摔斷脖子而死。


    雖然此人棄自己而去,但並無多少恨意,畢竟整個大明這樣的將領太多了,徐蛟還算知兵的人。


    當時馮止也是一陣沉默,突然開口說道:“秦將軍,計劃有變,徐參將不能白死,如果能殺了闖食王,也有徐參將一份功勞。”


    隨後馮止就對她說出了新的計劃,她自己知道徐蛟人已經死了,還不如增加一分勝算,也就答應下來。


    回到現在,秦書竹看著正在交談的馮止與蕭仲甫,心中默念道:姑祖母,也不知道今夜過後,還能不能再見到您,但您放心,我不會給秦家丟臉。


    “蕭大哥,放輕鬆,今夜若死,兄弟陪你一起。若活,我就能爭到人和地,也算是邁出了打建奴的第一步。”馮止臉色輕鬆,眼神與蕭仲甫交匯在一起說道。


    蕭仲甫嗬嗬也笑了一下:“我倒是不怕死,就是怕誤了你的事,你也知道我嘴笨,萬一露餡了……”


    “蕭大哥,你的本事從小我是知道的,你就是不愛說話,但腦子可比我跟大勇強多了,肯定沒問題。


    就算情況有變,我也必然在你露餡之前動手。”


    兩人對視著,沉默了一下同時大笑起來。


    蕭仲甫像是突然想起什麽,開口道:“賊營裏有個苦命姑娘,救過我,我曾答應過帶她脫困,今夜看來隻能讓她自求多福了。


    不過我跟她說過,若是我死了但她有天能逃出來,讓她去彭縣衙門找你,給她找一份活路。”


    馮止拍著胸脯說道:“這沒問題,不過蕭大哥,你吉人自有天佑肯定沒事。


    說實話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大娘可也是為了你的婚事發愁呢!”


    蕭仲甫劍上本來濺滿了鮮血未曾擦去,聽到馮止的調侃臉色瞬間變紅,顯得血色都淡了些。


    獵戶終於在一片深林中發現了血跡,趕忙追了上去,而受了重傷的王紀背靠在樹幹上,整條褲腿都綁在胸前用來止血。


    他知道,自己受了重傷本就跑不快,自己的血一直流的話很容易就會被追上殺掉,所以邊走路邊包紮,等不流血後再原路返回,這樣能夠拜托追兵,方便自己活著回去報信。


    磕磕絆絆的在樹上下來,“嘶~蕭仲甫,你個龜兒子,竟然敢騙老子,遲早把你千刀萬剮。”


    太陽也逐漸落了西坡,殘陽下王紀艱難的向著大營走去,人影拉的老長。


    “連個人影都沒找到?”


    “是,班頭,血跡到一處就突然消失了,小人無能,願意接受責罰。”


    馮止看著獵戶滴汗的衣服,知道他已經盡了全力,此時責怪也毫無意義,便開口道:


    “責罰的事回去再說,現在開始好好聽林隊長指揮。”


    獵戶頭埋的更深,羞愧的應了聲是便歸隊。


    馮止走到林震高麵前,盯著他的眼睛問道:“林隊長記住我的話了吧?重複一遍。”


    “醜時於營東放火,趁亂襲營,寅時撤退,不得有誤!”


    馮止點點頭便離開,在楊貴強麵前停頓一下,楊貴強點點頭,他知道給他單獨下的軍令,那便是監督林震高必須執行,若有違抗,那便是……


    遠處秦纘勳一口大嗓門說道:“我知道,放心吧,時辰都記得了,若誤了事,不需你說,老子直接自裁於此!”


    “七叔的本事,我是知道的,若此事能成,那此功上報朝廷後,估計您的遊擊任命也該下來了。”秦書竹鄭重說道。


    秦纘勳手指不自覺顫動一下,哈哈大笑道:“什麽遊擊參將的,你七叔這些年打仗倦了,早就想退下來逍遙一下,我整日在成都府跟一兩好友飲酒,日子甚是快活!


    這次聽說侄女你來了,我這個當叔的怎麽不得見見你,沒成想又跟你來剿賊了,哪想過再立什麽功。”


    秦書竹知道這位叔叔多年戰場廝殺,回到四川沒待在石柱,卻在成都府置辦了處宅子,退隱之意明顯,便不再多說什麽,抱了抱拳轉身離開。


    殘陽下,蕭仲甫渾身濺滿鮮血,身上也被劃出多處傷痕,臉上的刺青處,正巧被一道傷痕覆蓋,正是他自己把自己劃傷,為了不引起懷疑。


    一手中提著徐蛟的頭顱,血液滴答滴答的流了一路,另一隻手攜一隻頭盔,頭盔的樣式和盔頂上的纓槍都說明著此人的身份。


    背後不遠處,已經熟記地圖的十人在馮止帶領下走走停停。


    來到營寨門前,守門的流賊見到傷痕累累的蕭仲甫,一時間有些愣住,明明走的時候是一整隊,回來卻隻有一個。


    “匯報給掌盤子老爺,官軍參將的腦袋被我砍了。”蕭仲甫說完便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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