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三年,五月二十日。


    夏王趙勝與王後白慕瑤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了,是個男孩兒,取名趙徹。


    當天,夏王冊立嫡長子趙徹為王太子,昭告天下。


    甘泉宮。


    王後白慕瑤抱著繈褓之中的兒子,滿眼都是疼愛。


    趙勝陪在妻兒的身邊,溫馨美好,心中幸福滿滿。


    這些年來,趙勝經曆了太多血雨腥風,格外珍惜今日妻兒美滿的時刻。


    白慕瑤緩緩轉頭,眼神溫柔看向趙勝。


    “夫君,你為什麽不說話啊,在想些什麽呢?”


    趙勝笑著說道:


    “慕瑤,我是害怕打擾你照顧徹兒,所以就在旁邊,靜靜看著你們啊!”


    白慕瑤莞爾一笑,把繈褓裏的兒子遞給丈夫。


    “夫君,你也來抱一抱徹兒!”


    隨後,她輕輕靠在丈夫的肩膀上,溫馨甜蜜,幸福美滿。


    ……


    時光匆匆。


    轉眼六個多月過去了,天下格局發生了劇烈變化。


    這半年多,大虞王朝的國勢愈發搖搖欲墜了,呈現出風雨飄搖的景象。


    河朔之戰徹底打碎皇帝白毅重整天下的大夢,也引爆了大虞內部矛盾。


    總之,連鎖反應爆發,劇烈程度遠超出想象。


    所謂的太平盛世,全都是粉飾出來的。


    真實的大虞王朝是另一副陌生的麵孔。


    實際上,玄宗執政的中期開始,大虞就開始天災不斷,農業持續減產。


    農業是王朝立國根基,民眾一旦吃不飽飯,四處逃荒,後果不堪設想。


    然而,玄宗崇仙煉丹,耗費巨大,又加重了王朝負擔。


    九轉長生丹引發帝都魔災,帶來毀滅打擊。


    白毅在魔災之後登基為帝,堪稱步履維艱,一步一個坎兒。


    大虞朝廷開始動蕩,對地方的控製力減弱。


    各地戰火不斷,進一步摧毀了王朝的根基。


    最要命的是這兩年!


    皇帝白毅接連禦駕親征,打了兩場規模浩大的舉國戰爭。


    這種級別的戰爭放在盛世都會把帝國拖入無盡深淵,何況如今呢!


    當然,如果兩場關乎國運的戰爭都贏了,也許會是另一種局麵了。


    客觀的說,白毅是有一代雄主的潛質的,也一度打開了中興局麵。


    他最大的失誤就是,沒有在滄南之戰後,及時收住手,修養國力。


    白毅一意孤行,推動了北征之戰。


    他不顧國力如此脆弱,執意地發動大軍北征。


    遺憾的是,白毅北征徹底失敗了。


    後果,就是天崩地裂,局麵不可收拾了,怨不得別人!


    時間來到了永嘉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時代轉折點終於到了!


    這一天,皇帝白毅安靜地坐在禦書房裏,思緒流轉。


    他早已沒有了半年前的暴怒狀態,內心空洞的可怕。


    白毅明明沒到四十歲呢,已經兩鬢白發,顯露蒼老。


    半年多來,接連不斷的打擊讓白毅變得麻木。


    現在,已經不光是句芒與金鵬的威脅了。


    各地叛軍裹挾流民,愈演愈烈,正在摧毀著各地郡縣的統治根基。


    交通阻斷,各地賦稅無法進京。


    地方軍在平叛,無力前往帝都支援。


    諸侯都躲得遠遠的,唯恐波及自身。


    可悲的是,朝廷官軍越打越少,還得不到兵員的補充,一片暗淡。


    大虞朝廷能撐的這麽久,是皇帝不斷派出黑甲軍支援,穩住形勢。


    然而,作為中流砥柱的黑甲軍,如今也隻有八萬而已。


    而且,黑甲軍還在持續地消耗,這是難以補充的精銳!


    還有一個最糟糕的消息!


    半個多月前,北方戰場的形勢徹底惡化。


    作為大虞軍界柱石的周宇肅將軍率軍突擊遭遇刺殺,死在戰場上。


    隨後,帝都北方門戶的玄武城宣告失守,北方戰場徹底崩潰掉了。


    至此,戰爭的轉折點出現了!


    句芒與金鵬都從背後的草原引來了重兵,壓上全部。


    草原勇士源源不斷地南下而來了,及時補充了損失。


    赫連思恭與賀蘭雲天合兵在一處,長驅直入地南下,勢如破竹。


    眼瞅著,草原蠻夷就要打到帝都。


    各地叛軍紛紛響應了,趁勢而來,都想要劫掠帝都!


    總之,越來愈多的反叛勢力衝向帝都,形成了合圍。


    帝都上下陷入了惶恐,不戰自潰。


    眾多朝臣與富商紛紛逃往外地了。


    畢竟,自從大虞建國之後,還從未有叛軍打到帝都,危及國祚。


    有了富人的示範效應,民眾也拖家帶口,離開帝都,難以製止。


    帝都大恐慌持續蔓延,不斷衝擊著城防,令守城軍隊苦不堪言。


    後來,是皇帝白毅派出了黑甲軍,用屠刀止住崩潰,封鎖帝都。


    皇帝白毅清楚,就算是最為堅固的堡壘,也怕從內部逐漸崩塌。


    自從皇帝鐵血封鎖帝都後,皇權與民眾的矛盾激化。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暗中破壞帝都的城防,而且還取得一定成果。


    甚至,一部分城防軍跳反,造成了極為惡劣的影響。


    不久之前,有一支京畿地區的叛軍搶先來到了帝都,兵臨城下。


    原本,流民軍造不成危害,就算數量多也沒有用的。


    結果,卻讓皇帝白毅驚出一身冷汗。


    駁雜的流民軍居然差一點攻入城內!


    因為,城裏出現叛徒,企圖從內部破壞防禦體係,引叛軍入城。


    至此,皇帝白毅突然驚醒,固守帝都恐怕做不到,現實太殘酷。


    一支沒有戰鬥力的流民軍都能產生如此恐怖效應。


    如果句芒、金鵬蠻族或是地方精銳叛軍兵臨城下,情況隻會更糟糕!


    帝都之中,有太多的人想要從內部破壞防禦體係,放敵人進入城內。


    人心思變,時間短暫,白毅無法肅清帝都的隱患,這就是失道寡助!


    皇帝白毅攥緊了拳頭,喃喃自語道:


    “難道,朕要放棄帝都,逃往外地了嗎?”


    就在這時,侍中李林匆忙前來稟報。


    “啟稟陛下,岑夫子請您去密地一趟,有要事相商!”


    聞言,皇帝白毅身體微微顫抖,心中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侍中李林恭敬地退了下去,禦書房再次安靜下來。


    皇帝白毅深深吸了一口氣,匆忙離開,向著禦苑深處而去。


    密地之中。


    皇帝白毅再次見到了岑夫子,極度震驚。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怎會如此?


    如今的岑夫子,瘦骨嶙峋的,儼然是一種行將就木的狀態!


    “岑夫子,您怎會如此呢?


    上次朕來,您不是說,傷勢好轉一些,還會越來越好的嗎?”


    聞言,岑夫子擺了擺手,虛弱地說道:


    “陛下,老道施展秘法,想要逆天而行,續命一年!


    奈何,天不助我啊,終究還是失敗了,無力回天!


    唉,人總有一死的,武聖也不例外啊!


    老道大限將至,請陛下前來密地見最後一麵,是為了托付後事。”


    白毅極度悲傷,難以克製,淚流滿麵,聲音顫抖地說道:


    “岑夫子,您,不會死的!”


    此刻,岑夫子已經要走到生命盡頭了,心中通透明悟。


    他沒有一絲悲傷,聲音平靜地說道:


    “陛下,老道一死,恐怕青雲學宮就要四分五裂了。


    以六大門派為首的勢力,難免會變節,您不可不防啊!


    實際上,獨孤堅死後,陛下打造的震懾體係就破碎了。


    加之,獨孤家後繼無人,無力再幫助陛下鎮住局勢。


    如今,若老夫也死去了,大虞局勢會進一步崩潰的。


    原本那些圍繞著朝廷的高端戰力也會迅速做出選擇,待價而沽。


    屆時,陛下內憂外患,又該何以自持,奈何,奈何?”


    聞言,皇帝白毅悲傷的說不出話來了。


    是啊,到時候,白毅又該何去何從呢?


    看起來,走投無路啊!


    如今,皇權勢力最堅實的帝都也突然變得危機四伏。


    白毅失去了震懾一切的力量,無法壓製住群魔亂舞。


    縱觀天下之大,除了帝都,皇帝白毅還能逃去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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