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用它來交易,你要多少錢,我直接給你。”不容置喙的語氣,壓製著阮鯉那點活躍的心思。


    “這,這根本不是錢的問題。”阮鯉揪住身上的暖毯,眉心隆起,咬著幹燥的唇瓣。


    她的身份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她住不了酒店,辦不了卡。


    阮鯉躺在病床上,裹著被子,手裏緊攥著日記本,殷切又可憐地看著他,“你幫幫我吧,我也會幫你的,我可以幫你追你的初戀,你負擔我的日常生活就好了。”


    “......”


    “我不高,睡小床就好,打地鋪也行。”阮鯉抿著唇,眨著眼睛看他。


    “......”


    “我吃的也不多,沒肉也可以,能活就行......”她委屈地又讓了一步。


    “你留在我這也沒用,我不會答應你任何事。”


    “我不會一直賴著你的,等我找到真相,等我能回家了,我一定報答你。”阮鯉掀開被子,赤腳走到他麵前,儼然已經拿麵前的人當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阮鯉朝他笑,露出可愛的酒窩,“我很乖,很好養活的。”


    江渝辭卻仿佛沒聽見她說話一樣,盯著她愣神。


    不僅臉,笑起來的酒窩,纖小的身形,說話時朝氣蓬勃的語調,都和記憶深處的那個她重合。


    江渝辭帶著阮鯉離開醫院,他身上的大衣不見了,穿到了後麵女孩身上。


    後麵跟著的阮鯉裹著他的大衣,衣角幾乎斂地,直直的像個筆筒,露出一顆圓腦袋。


    江渝辭沒開車來,打了一輛車。


    兩人坐上後座。


    等到一切安定下來,阮鯉才感覺到身上各種摔傷傷口滲出的癢疼,她抿著唇,指尖默默撥弄膝蓋上傷口旁邊的灰。


    江渝辭突然開口讓司機在商貿城停一下。


    阮鯉頓時有些無措。


    直到江渝辭打開車門要下車,她小心翼翼拉住了他毛衣一角。


    江渝辭轉頭,眼眸盯了下衣角攥著的手,才看向她。


    阮鯉仰頭看他,“你,你去哪啊。”她又補了句,“......騙人不好的。”


    “買衣服。”他回了三個字。


    阮鯉看向他寬闊的肩膀,他的大衣脫下來給她了,身上穿著單薄的襯衫和一件灰色毛衣。


    阮鯉依舊不鬆手,“我能跟著你嗎?”


    看到江渝辭眼裏的猶豫,她又說:“我不會纏著你買東西的。”


    阮鯉似乎一直在向江渝辭強調自己很乖。


    可憐巴巴的。


    江渝辭先給司機付了一部分錢,以示兩人並不是逃單。


    就這樣,帶著比筆筒還直的阮鯉進了商城。


    阮鯉跟著他進了一家女裝店,才隱隱反應過來,江渝辭是要給自己買衣服。


    阮鯉看向那些衣服,江渝辭卻並不等她挑選,隨便拿了幾件就要付款。


    江渝辭拿去付款的那些衣服,全是顏色黑灰,基礎款式,就像他這個人一樣冷沉無趣。


    阮鯉戳了下他的衣袖。


    江渝辭後退了一步,似乎並不喜歡她的接觸,清雋的眉眼看向她。


    阮鯉的話縮了回去,弱弱道:“......沒事。”


    滴——


    輸入密碼,江渝辭推開家門。


    燈亮起的瞬間,暖氣也自動開了。


    “對了,你叫什麽啊?”阮鯉站在門口問。


    “江渝辭。”他嗓音淡啞,透著疲憊,像緩水慢流。


    說完,他看向阮鯉的目光帶著審視,“你呢。”


    阮鯉頓滯,“你,你不是記得我名字嗎?我叫阮鯉啊。”


    江渝辭冷淡目光有一瞬的屑笑,“真名。”


    “我真名就叫阮鯉。”她有微弱的惱怒,“我就是阮鯉。”


    比起她的激動,江渝辭冷靜多了,讓她先進去。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阮鯉小聲嘀咕了句,“管你信不信,我就叫阮鯉。”


    江渝辭將手裏的購物袋放在沙發上。


    暖氣充足,阮鯉脫了穿在自己身上頗顯滑稽的大衣。


    “謝謝。”她將衣服折好遞給江渝辭。


    江渝辭後退了一步,目光聚集在她身上那被染黑了的襯衫和裙子上。


    阮鯉被嫌棄了,她把衣服掛在旁邊的掛架上,“這...是醬油。”


    江渝辭還什麽都沒說,眼前小姑娘癟著嘴,眼淚巴巴的就哭了。


    “我本來要回家的,媽媽叫我帶瓶醬油回去,莫名其妙我就打不開門了,我家不是我家了,那個老人拿著拐杖打我,說我是小偷,可那明明是我家......”


    江渝辭看到她身上很多地方有輕微擦傷,聽著她的故事,根本沒當真,眉心微微隆起,“他們故意弄傷你的?”


    “我自己摔的。”阮鯉說著,看到江渝辭越過自己離開,她焦急往前邁了一步,“江,江渝辭,我睡哪啊?”


    “先過來。”


    阮鯉跟了過去。


    浴室洗漱台前有兩個杯子,阮鯉問出聲:“你家裏還有人啊。”


    江渝辭冒了個沒字,半蹲著從洗漱台下麵的櫃子裏拿出沒拆封的新牙刷。


    他正要站起來,阮鯉按住了他的頭。


    江渝辭整個身體都僵硬住。


    阮鯉指尖拈著一片很小的枯葉給他看。


    “......”江渝辭唇抿得緊,什麽都沒說,把手裏的牙刷給她。


    阮鯉正要用台麵上的藥膏,又被江渝辭攔住。


    阮鯉看向他眨了眨眼。


    “給你拿新的。”


    阮鯉又看著他給自己拆了一盒新的牙膏,她問了句:“你有潔癖嗎?”


    江渝辭沒回她的問題。


    “你身上有傷,不適合洗澡,用帕子擦一下就好。”江渝辭把路上買的洗漱用品放在台麵。


    “那間是客房,你住哪。”江渝辭指著外麵的一間房,又補了一句:“不要打擾我。”


    阮鯉點了點頭,“好。”


    江渝辭說完,轉身出去關了浴室的門。


    阮鯉刷完牙,洗完臉,看著手裏的浴巾,又看向旁邊的花灑。


    她掃視了一圈,都沒找到開關。


    阮鯉走過去,正巧站在花灑下麵研究到底開關在哪裏。


    嘩的一聲,花灑出水了,淋了阮鯉一身。


    她閉著眼睛連忙往後退了幾步,水也停了。


    阮鯉垂眼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澆透,傷口也隱隱發疼。


    她一時愣在浴室裏有些不知所措,走到浴室門口打開門,看到江渝辭家裏的地板被拖得蹭亮,全無人類生活痕跡。


    阮鯉脫了腳上的鞋子,用浴巾擦幹腳,小心翼翼往外走。


    卻在客廳看到了接水喝的江渝辭。


    他臉上泛著困倦,像是走神般喝了一口水,看到阮鯉時眼神恍惚了一下。


    隨即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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