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時候, 功課太緊張, 每個人都暗自使勁,想要向理想的大學衝刺。


    寧浩雖然回北京了,但與許自在的聯係並不多, 平時他們都忙於自己的功課,假日寧浩又有做不完的事情。偶爾幾次去找他, 他都不在。


    許自在覺得他們現在還不如寧浩在深圳的時候聯係的頻繁。


    看許自在坐在課桌前發呆,嚴冰提醒她, “放學要交作業!”


    許自在應了一聲, 又開始神遊。


    “想什麽呢?”嚴冰忍不住問。


    “寧浩!”她囈語著。


    “什麽?”嚴冰沒聽清楚。


    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的名字,許自在自己也嚇一跳,“沒什麽, 我瞎說而已。”許自在趕緊寫作業。


    進入高三, 大家都神經緊張,智力和體力嚴重透支。


    “該補補了, 周末我請大家撮一頓吧!”程子執一向有向心力, 他一號召,大夥都響應。從小到大,他們這群人已經形成了一個固定的圈子,一個以友情、家庭背景等因素構成的小團夥,他們這個圈子是外人或者說普通人無法進入的。


    嚴冰能進入這個圈子, 除了他自身優秀外,還因為他跟程子執之間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


    許自在進入這個圈子,純屬希裏糊塗, 他們每次一起玩都會叫上她,而她漸漸也不再反感。尤其是跟程子執關係越來越好,不再象小時候那樣敵對。


    許自在和韻執邊吃東西邊聊電影,兩個人都興致勃勃。而唐宇卻顯得了無興致,因為他的兩個鬥嘴對象楊峻和樊卓雲都不在。


    東西吃到一半,許自在看到窗外閃過一個人影。“寧浩!”她詫異。


    “我出去一下!”她起身往外跑。


    果然是寧浩,他跟一個女同學正好路過。“怎麽在這裏?”寧浩語氣裏有點驚喜,但很快轉成了淡然。


    “和幾個朋友在裏邊吃東西。”她指指酒店,“你呢?去哪裏?”


    “我要去給阿芳補習數學!”他指指旁邊的女生。


    許自在注意到旁邊的女孩,瘦弱而嬌豔,象一朵含苞的黃玫瑰。而女孩子正用一種敵意的眼神看她。


    “哦,”許自在似乎明白了什麽,而又不想明白,“我昨天給你打過電話,阿姨說你跟同學植樹去了。”她平淡的敘述。


    “恩。”他說:“去了昌平,好大的風!”


    “是啊,這幾天風都大。”許自在悲哀的想,難道他們之間的情誼就隻夠談談風雨嗎?“我回去了,朋友們還在等我。”她看了眼寧浩。


    “再見!”寧浩的眼睛裏的不舍轉瞬即逝,繼而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朦朧。


    許自在回到酒店的包廂,有點神情恍惚。


    關美雲問:“子執呢?他不是出去找你?”


    許自在搖頭,“我沒看見!”她心不在焉的吃著東西。


    關美雲輕哼了一聲:“反映還真是遲鈍!”


    嚴冰冷著一張臉反駁道:“遲鈍怎麽了?難道要每個人都象你關大小姐一樣精明?”


    關美雲見嚴冰有點生氣了,便不再多言,她最會察言觀色,當然不會正麵樹敵。


    程子執回來的時候,見大家都沉默,說:“靠,剛才遇到了有趣的事情,可惜你們都沒看見!”


    “什麽事?”唐宇來了精神。


    “一個客人喝高了,到隔壁包廂撒尿,邊尿還邊說‘這家飯店真是氣派,連廁所都鋪地毯,還擺上兩桌’,隔壁包廂的人正吃飯,遇到這事自然氣壞了,把那客人狠狠的揍了一頓,那客人被揍的鼻青臉腫,神色跟你們差不多。”程子執說完笑了。


    許自在並沒留意他到底講什麽,隻是無心的跟著嗬嗬的笑。


    看到她笑,周圍其他人也跟著笑。


    唐宇看著許自在迷糊的樣子更是笑的前仰後合。


    嚴冰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看著許自在,說:“你還笑,知不知道他們都在笑你?”


    “為什麽笑我?”許自在問。


    “因為隻有你聽到這麽老掉牙的故事還跟著一起笑!”嚴冰說。


    “我沒聽過啊,怎麽是老掉牙?”許自在認真的說。


    大家笑的更厲害。


    “小心笑到臉抽筋!”許自在憤憤的說。


    “還以為什麽搞笑的版本,原來是個老掉牙的笑話。”唐宇笑夠了,拿桌上喝空的啤酒罐丟程子執“居然還說神色跟我們差不多,找揍啊,信不信也讓你鼻青臉腫?”


    “是啊,真可惡!”許自在幫腔到,她也拿旁邊喝空的可樂瓶丟過去。


    程子執足球守門員技術不是白練的,一伸手,接到空中飛過來的瓶瓶罐罐,並讓它們原路返回。


    嚴冰和韻執趕緊擋住,又把東西加倍奉還給程子執。慌亂中,關美雲也上來幫忙,一時間,包廂裏熱鬧非凡。


    大家笑著,叫著,亂成一團。


    許自在舉著手裏的易拉罐,想投擲到程子執身上,一抬手,正好見他往自己的角落看過來,晶亮的眼睛閃著溫暖的光,切切的盯住自己。心跳似乎慢了半拍,任是誰,被這樣的男生盯著看也會臉紅心跳吧?


    許自在慢慢把手放下,覺得剛才心中瑟瑟的難過已經消失了大半。


    也許,此時此刻,隻有這樣的喧鬧才能聊解心中的苦悶吧?


    高三的衝刺,緊張而激烈。


    許自在象大多數人一樣全身心的投入,每天晚睡早起,發奮圖強。在家裏,爺爺奶奶都勸她多休息,注意身體。


    在學校,朋友們更是擔心她撐不住,嚴冰不解的說:“憑你的條件,學校肯定會保送的,真不用這麽拚命!”


    連程子執都說:“許自在,你受什麽刺激了,非要這麽努力?難道想趕上或超過我?”


    對於別人說的話,許自在都一笑置之,隻有她自己知道,她一定要找點事情做,讓自己緊張忙碌起來。


    再見到寧浩已經是十月底。


    蕭瑟的秋風吹著片片落葉在低空中飛舞,如斷翅的蝴蝶在為凋零的生命超度。


    許自在挎著書包穿過校園,冷風一吹,她不由豎起全身的每跟汗毛,她吸一口冷氣,感覺嚴寒很快就要到了。


    身後兩個低年級的女生邊走邊談論“校門口那個帥哥真是怪異,成天提著個冰淇淋在那裏傻站著,問他找誰,也不理人。”


    “是啊,我今天也問他了,這麽冷的天還給人來送冰淇淋,要不要我幫忙叫一聲,他隻是搖頭,會不會是個啞巴?”


    冰淇淋?許自在楞住了,沒過五秒鍾,又象發了瘋般的往校門口跑。


    寧浩!她如此肯定那個人就是寧浩!


    校門口被寒風掃蕩的空空落落,幹淨的水泥地上無一絲塵。


    寧浩呢?在哪裏?許自在想喊,喉嚨裏卻發不聲音。


    “寧浩!寧浩!”她隻能喃喃低語。


    視線漸漸朦朧,用細嫩的手指在臉上輕輕一拭,淚流到手心。是不是風沙太大了?要不怎麽會流淚?許自在伸出手想握住風,卻是徒勞。該遠走的總要遠走,隻是有些事物能夠留下痕跡,有些留不下而已。


    她感到內心有一把火,煎熬著脆弱的靈魂。為什麽一個人要想念另一個人?


    有時候,她甚至想:或許人沒有思維,活著也是一種幸福?


    無力的蹲在地上,無聲的哭泣,全身的精力好象被抽幹了,隻剩下一個單薄的軀殼。


    模糊的視線中閃過一雙藍色的球鞋,越進越清晰,“為什麽哭了?”一個喑啞的聲音響起。“寧浩!”許自在抬頭。


    他正拿著一方白色的紙巾遞過來,另一隻手落在她的頭上,輕輕揉著她鬆軟的頭發。


    “寧浩!”她抱著他的胳膊有大哭特哭的衝動。


    “自在,不哭!”寧浩想擦幹她的淚水,卻發現她的雙眼是流不盡的清泉。


    他不該出現的,他告戒自己,但看到她哭泣,他還是忍不住要幫她擦幹淚水。


    寧浩和許自在手牽手在街頭亂逛。


    許自在剛剛嗬著冷氣吃完了一大盒冰淇淋,寧浩寵溺的捏捏她的鼻子說:“也就是你在大冷天還喜歡吃冰淇淋。”


    “嗬嗬,”許自在笑的滿足“冰冷的香甜更容易讓人上癮!”


    是啊,那份涼滑、香醇和甜美不正是她讓他上癮的原因嗎?


    許自在悠閑的邁著步子,用腳丈量著地上的方磚,身後,一輛小麵包車嗖一聲從她身邊擦過,她柔亮的頭發幾乎貼到了車身。


    寧浩的心跳幾乎慢了兩拍。等他從驚嚇中反映過來的時候,一把把她拉到身前,用力抱住,“差點嚇死我!”寧浩麵色蒼白,手心裏全是汗。


    而許自在居然還笑的出來,她靠在他胸前,感受著他懷抱的溫暖,十八九歲的年紀,已經不再是小孩子,胸膛和肩膀已經很堅實,能夠承擔起該有的擔當。


    “不是沒事?”她笑嘻嘻的說。


    好半天,寧浩的情緒才平複過來,他握緊她的手,堅持讓她走在身側。


    “才想起來,你今天為什麽要逃課來我們學校?”許自在眨著一雙黑亮的眼睛問寧浩,目光中泛著淘氣。


    寧浩臉一紅,轉過頭,小聲說:“我可沒逃課。”


    “噢?”許自在笑的燦爛,露出一口小白牙。


    “轉學過來後,因為有些課程已經學完,所以班主任允許我每天下午可以回家複習。”寧浩解釋著,“回家也沒什麽事,正好路過這裏來看看你!”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寧浩的聲音已經很小。


    突然想起什麽,寧浩問:“你下午是不是逃課了?好象記得你今天下午要上語文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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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自在咬著嘴唇,喃喃的說:“偶爾逃一下,又不是經常!”說完,衝寧浩露出一對可愛的小酒窩,寧浩早已沒了脾氣。


    許自在逃課玩的開心,程子執卻不爽了一個下午。


    向她的座位看了n次,居然不見人影。問嚴冰,連他居然也說不知道。打她手機,關機,打到家裏,保姆說沒回家。


    程子執真是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挨到下午放學,連韻執都沒等,直接自己先回家了。


    他坐在大院裏的花壇邊,邊看書邊張望,如果許自在回家,那這裏應該是必經之路了。


    臨近嚴冬,天黑的早,一過六點,天色就暗下來。


    寧浩送許自在回家,在大院門停下來,說“我不送你進去了。”


    “為什麽?我爺爺奶奶見到你會很高興的!”許自在拉著他的手,輕快的說。


    寧浩淡然微笑,“太晚了,改天再來吧!”他再次握住她的手,柔軟的手指讓他頓感溫暖。


    “你說的,下次一定要進去坐啊!”許自在撒嬌的說,隻有在寧浩麵前,她才象個孩子,能感受到別包容被寵愛。


    “恩。”寧浩點頭。


    許自在往大院裏走,還不時回頭看看寧浩。


    寧浩看她走遠,神色才暗淡下來,不是他不想進這個大院,而是他已經進來過,又被客客氣氣的送出來了。


    父親剛去世,他跟母親回來找老鄰居幫忙。


    “你們的困境我真是無能為力啊!”往日的老鄰居曾依靠父親的關係爬上的,卻淡忘了往日的情誼,就算是舉手之勞也不願意給他們提供任何幫助。


    寧浩拉著母親手,走出這個大院,原來人情冷暖這麽明顯,年輕的他第一次看到了這個世界的虛偽。


    他不願意再踏近這裏半步。他也曾發誓不再跟這裏的人有任何聯係。可是,他做不到,因為這裏還有一個許自在,她青梅竹馬的朋友。


    他也曾試圖減少對她的思念,甚至想淡忘曾經有過的美好,可是,越想忘記的卻偏偏記的越清楚。


    寧浩無奈的轉身,該回去了。


    夜降臨,昏暗中隻留一個朦朧的背影。


    路燈下,那個朦朧的影子越來越清晰,一身藍白相間的運動服,襯的高挑的身材越發單薄,她邁著懶洋洋的步伐不緊不慢的走過來,正好經過程子執的身邊。


    “你這個該死的笨蛋!”程子執猛然站到她麵前。


    “程子執?你要嚇死我啊?”許自在看清是程子執,口氣也不善,明明責怪程子執嚇到她,但看樣子卻一點也不象受到驚嚇的。


    “下午去哪兒混了?”他火氣特別大,聲音也跟著提高。


    許自在想繞過他,她去哪裏要他管啊?“就不告訴你?”她可向來不買他的帳。


    程子執氣憤的看著她,“你要是男生早就揍你了!”他握緊拳頭。


    許自在可不是被嚇大的,始終用一副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他,意思是你敢動手?


    程子執馬上意識到暴力解決不了問題,每次都被許自在氣的暴跳如雷,但每次都無心真的傷害她,“不說?好啊!我一會兒去告訴許爺爺,下午——有人——逃課。”他在她耳邊輕輕吐氣。


    “你?”許自在狠狠瞪著他,他卻不管,獨自笑著。


    “如果不想被揭穿就告訴我,下午幹什麽去了?”程子執靠近她,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眯成了一條縫。


    “如果不說呢?”許自在忿忿的看著他,本以為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已經不再是昔日那個以欺負她為樂的惡魔了,看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惡魔隻是長高了而已,興趣愛好依然沒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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