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陳宇自嘲的笑了一笑,“人活在世,不外乎衣食住行四字,如今我等朝不保夕,無衣無食,早晚填於溝壑,那有什麽打算。”


    “此言差矣,”劉駒向前一步說道:“我與大牛兄弟生於潁川,遭受黃巾暴亂,皆已家破人亡,在下還曾被官軍重傷,”說罷挽起褲腿,露出了腿上如大蜈蚣一般的疤痕,“還因此高燒不退,險些喪命,多虧大牛兄弟看護,僥幸掙脫病魔,得以康複。我與大牛二人攜手北上,預備尋找一塊福地存身。我看爾等小者已有十一二歲,大者十五六有餘,皆是手腳靈便之人,為何不用雙手雙腳創造財富,得保衣食無憂。”


    貨棧內群小嘩然,一個說道:“紅口白牙,亂吹大氣。”一個嚷道:“寄人籬下,無人施舍衣食,身上沒有力氣,如何勞作?”一個不屑嘟囔道:“你二人身上大把金銀,有吃有喝,卻來這兒聒噪。”一時間如幾十隻綠頭蒼蠅亂飛,嗡嗡聲響個不停。


    劉駒也不吱聲,隻看著陳宇。陳宇朝一幫人揮了揮手,嗡嗡聲登時消失不見,轉身對劉駒二人說道:“村野小子無狀,倒讓你們見笑了。剛才千裏兄說道欲尋福地存身,不知可否能讓我等附於驥尾,共同前往?”


    大牛著急的拉了劉駒的衣襟一下,心中憤怒不已,偷我們東西的帳還沒算完,竟然還想著跟我們混,就我二人身上的那點東西,能值多少銀子?這裏麵可是有十五張嘴巴,支撐的三兩天也算本事了。


    劉駒心中自有打算,不理大牛的暗示,笑著說道:“人多力量大,在下巴不得呢。”


    陳宇轉身回到自家人群中,和幾個年齡較大的咬了會耳根,隨後站起身,“我等願意隨千裏兄前往,但目下俱都饑腸轆轆,不知?”


    “你們也太無賴了,”大牛忍耐不住,大聲嚷道:“偷了我們那麽多吃食和財貨,還說饑腸轆轆,這是欺我們無知嗎?”


    陳宇尷尬的撓了撓頭,也不再拿出溫文爾雅的樣子,“小哥有所不知,你們包袱裏的吃食看著不少,等分到十五張嘴裏,每人得不了多少。”


    “哼,”大牛憤憤問道:“那些銀錢呢?不能買些吃食?”


    “五銖錢到有十幾個,隻是那些銀首飾,我們不敢拿去換吃食。本地人本來已經厭煩我們在此容身,如果拿著大把的首飾出去,肯定會拿著棍棒趕走我們。小哥你想,我們尋到一處安身之地本就不容易,如果趕我們到荒山野地裏,如何存活?”


    大牛還要再噴幾句,劉駒笑著捂住了大牛的嘴,“開疆兄弟,你領兩個同伴隨我走吧,吃食我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取了來,你們飽餐一頓,明日再想辦法找一艏渡船,咱們一起出發可好?”


    劉駒話一出口,驚得陳宇和一群小兒大張了嘴,對麵那人是仙人下凡?還是紅口白牙的說大話,引他們入彀?


    等了一陣,見群小沒有動靜,劉駒走過去拍了拍陳宇的肩頭,“開疆兄這是信不過在下?”


    陳宇麵色變了幾次,一咬牙說道:“好,我隨千裏兄同去,二狗、大貓,你們二人留在家裏照顧好兄弟們。”說罷還對二人偷偷打了個眼色。


    劉駒豈能看不到,也不言語,拉著大牛拔腿就往老河口飯館走,陳宇磨蹭了一會,也跟了上來。


    沉默中走了片刻,陳宇耐不住說道:“千裏兄,你我往日不識,近日還得罪了二位,為何對我等如此看顧?”


    “同是天涯淪落人,唉....”劉駒一聲長歎,“你我等都是這天下的苦命人,既然遇到了,哪有不相幫的道理。”


    “千裏兄真俠肝義膽者也,”陳宇心中波浪起伏,暗恨自己剛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抹了一下眼角說道:“這吃人的世道讓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孤苦無依?多少人葬身荒野?恨己無能,不能撥亂反正,使我大漢百姓足衣足食。”


    劉駒拉住陳宇的手笑道:“開疆兄誌氣可嘉,但須知聚薪方能成火,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如何能在驚濤大海中駕船前行?我來說一個故事,開疆兄可願聽?”


    陳宇尚未表態,大牛拍著手笑道:“駒兒哥的故事一定很精彩。”


    陳宇麵色一整說道:“小弟願洗耳恭聽。”


    腳步聲在黑沉沉的夜裏分外清晰,劉駒略一整頓思緒,緩緩說道:有一家富戶,生子五個,五個兒子小的時候,外人都誇富戶有福氣,富戶為此也十分驕傲。那知等兒子們長大了,富戶年紀也老了,五個兒子為了搶奪家產,鬧得不可開交,親兄弟還不如陌路人,富戶為此也頭疼不已。一天富戶突然把五個兒子叫到身邊,讓他們按照年齡大小順序排座。富戶拿起身邊桌案上的一雙筷子遞給老大說道:“老大,你將這雙筷子折斷。”老大接過筷子,隨手一折,筷子便一分為二,下邊幾個兒子不知道富戶這麽做的意思,一個個呆愣愣的。富戶又拿起一把筷子,還是遞到大兒子手中,“老大,將這些筷子折斷。”老大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那一把筷子也不曾動的分毫,富戶說道:“你們幾個也試試。”坐在下邊的幾兄弟也都試過了,一把筷子依舊安然無傷。富戶看著幾個兒子也不說話,五個兒子你看我我看你的,也不知富戶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富戶看著不爭氣的孩子,半天才說道:“你們幾個幾個蠢貨,老子讓你們這麽做,競猜不到老子的深意。”幾個兒子在富戶提點後,還是懵懂不知,富戶歎了口氣,“一雙筷子為何能輕易折斷?一把筷子你們卻不能折斷?一幫糊塗鬼,你們兄弟五個,如不能做到如這一把筷子一般,則兄弟離心,被外人各個擊破。”


    “講完了?”大牛沒頭沒腦的問道。


    “完啦。”劉駒恒很幹脆的說道。


    “富戶的五個傻兒子最後咋樣了?聽他們老爹的話沒有?”


    “大牛兄弟,”陳宇在旁說道:“千裏兄這故事寓意深遠,五個傻兒子肯定會和好如初,團結一心聽他們老爹的話,不再爭家產了。”


    三人說著話,飯館很快就到了,劉駒敲開了門,將現成的吃食和鹹菜都收拾在一起,讓陳宇背了,付給店家三百多錢後,又借了店家的兩個大瓦罐,弄了開水,劉駒挑著送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陳宇將銀首飾送了過來,劉駒典當了後,買了吃食、衣服,又央求客棧老板出麵,租了一條大船,一大群人順著濟水,往巨野澤而去。


    船主是一對中年夫妻,由於常年在水上討生活,兩口子麵色黝黑,手掌粗大。這日傍晚,船到了臨近巨野澤旁的一個渡口,船老大妻子上岸購買了些食材,在船頭燒火做飯。一盞孤燈懸掛在竹竿上,照的河水泛起一片金色的波浪。


    劉駒拿起一根細竹竿,用短木棍做了一個浮子,掛好魚餌,拋下魚鉤,坐在船尾靜心垂釣起來。大牛好奇,欲要過來看熱鬧,被陳宇拉住。由於臨近巨野澤,又由於兵荒馬亂的,水裏的魚特別多,一會的功夫,劉駒已經釣上來五條大魚,剖洗幹淨了,拿到船頭交給了船老大妻子,反身又去船尾坐下。


    等一彎鉤月掛在天空時,船老大妻子終於做好了飯食,大聲招呼眾人吃飯。一群娃娃你爭我奪,看的船主夫妻麵露笑容,心中一片喜樂。


    劉駒端著粗瓷大碗,喝著魚湯,看到船主夫妻不吃飯,笑著問道:“大叔大嬸為何不吃?”


    船主黑黝黝的臉上滿帶著喜悅,“好久沒這麽熱鬧過了,看著你們一群孩子吃的快活,委實什麽都忘了。”


    陳宇端過來兩碗魚粥,遞到船主夫妻手裏,“大嬸好手藝,這魚湯熬得既鮮且美。好久沒有享用過如此美食了。”


    “你們這些娃娃都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一些,”船主妻子看麵相是個心善的人,端著碗,小口抿了幾下,“你們的阿娘不在身邊,苦了你們這些娃娃了。”


    大牛笑道:“若是大嬸肯做我們的阿娘就好了,可以天天喝到這麽美味的魚湯。”


    劉駒拍了一下大牛的頭,“胡說什麽呢?大牛,大叔大嬸有自己的家業,送我們過巨野澤已是天大的恩情了。”


    船主妻子抹了一下眼角,一手端碗,一手拉過大牛,不住撫摸著說道:“可憐的孩子,瘦的快要脫相了,來,大嬸的這半碗也送你。”說著將半碗魚湯倒在了大牛的碗裏。


    許是好久沒有受到過如此的關愛,大牛雙眼通紅,淚水滴落,“大嬸,您老真像大牛的娘親,叫你一聲阿娘可好?”


    “好孩子,”船主妻子雙手抖動著,“大嬸喜歡聽。”


    “阿娘!”大牛放下碗,撲在了大嬸懷裏,“阿娘,阿娘,阿娘。”


    “哎....,”船主妻子也是激動不已,淚水模糊了雙眼,摟緊了大牛,激動地說道:“老頭子,這孩子叫我娘了。”


    劉駒在一旁看到船主二人的表情,心道二人肯定有辛酸的往事,不忍詢問,和陳宇幾個人擠在一塊,喝淨了魚湯,吃了幾口麵餅,將碗收在一起,蹲在船頭上洗涮。


    大牛沒一會就在船主妻子的懷裏睡著了,劉駒想要接過大牛,船主妻子愣是不許,就那麽摟抱著大牛,斜倚著船幫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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