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觀之回到房間從梁上取下青虹劍縱身沒入暗色。


    虞煜望著公子遠去的背影心急如焚,生怕他做傻事鑄成大錯,朝西廂房深深看了一眼,追了出去。


    月如明晝,銀輝滿地。


    阮初音留下書信和一千兩銀票,帶上行囊放輕腳步出了門。


    今晚嬋娟格外友好,所散發出的光芒比以往都要明亮。她知道秦觀之和江玄舟一旦發現她離開勢必來尋,所以她刻意避開大道,走了一條小道。


    銀河半落露華清,南鬥闌幹北鬥斜。


    聽虞煜說,霧水鎮往北五百裏就是北月國。那個國度繁榮富庶,國泰民安,四海升平,兵力強大,是九洲之中實力數一數二的強國。


    心中有憧憬,腳下有力量。


    現在容不得她回頭,除了一往無前,別無選擇。


    小道蜿蜒幽深,兩旁的房屋越來越少,鬱鬱蔥蔥的鬆樹越來越高,不知不覺中已經步入了樹林深處。


    夜色濃稠,借著月光,路不算難走。


    阮初音是幾個死黨中膽子最小的一個,今日不知哪來的勇氣,竟然可以獨自一人挺到現在。


    如今她又渴又累,四周萬籟俱寂,除了樹木就是野草,連一聲不歸鳥的叫聲都聽不到。


    回眸向身後望去,羊腸小道狹長得沒有盡頭。


    此時想走回頭路已經晚了,都到了這個地步,硬著頭皮也要堅持下去。


    突然,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響聲,似乎還有一種類似野獸的喘息聲。


    緊張的汗水從阮初音額上滲出,一股寒意湧上她的背脊,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奔跑起來。


    急促的呼吸聲和沉重的喘息聲在夜間格外清晰。


    腦中浮現出一個又一個曾經看過的恐怖片段還有書裏提到的那些誌怪奇譚。她越想越怕,恐懼如同一條毒蛇死死地纏上她的脖頸,讓她倍感窒息,倍感絕望。


    淚水又一次打濕了她的雙眼。時間仿佛又回到她初來異世時走進的那片竹海還有那條類似的羊腸小道。


    昏昏沉沉中,阮初音好像看到了一道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狠狠抹去眼淚定睛而望。


    那是篝火的顏色,宛若一隻精靈,照亮了她心中的希望,驅散了她心中的不安。頓時,加快了腳步,朝著那抹橙色走去。


    在距離它大約十米的地方,阮初音停下了腳步,躲到一棵大樹後暗暗觀察起篝火處的動靜來。


    她看到有一名身著黑衣,頭束金冠的男子正獨自一人背對著她端坐在地上。篝火上架著兩條吉魚,聞著味道,似乎已經焦了。


    阮初音本想鼓起勇氣上前問路借個火,但是當她瞥到那人腰間別著的那把三尺長劍時,徹底打消了主意,吞了口唾沫,默默轉身小心翼翼地抬起右腳。


    “是誰?”


    正在她準備落下右腳時,那名男子發現了阮初音的存在,提起長劍轉身而立。


    清脆的劍鳴聲在黑夜中格外刺耳,驚得阮初音定格當場,一雙杏眸倏地放大,心髒砰砰亂跳起來。


    “衛九思,鬼鬼祟祟地躲在樹後是想偷襲嗎?要打就光明正大地打,不要讓本尊瞧不起你。”


    深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從阮初音身後傳來。


    換做其他時候,她一定會覺得那聲音宛若一杯醇酒,好聽得讓人陶醉。可是現在,她卻覺得特別驚悚,刹那間心髒似乎跳得更快了。


    怎麽辦?


    她很想不顧一切地閉上眼睛往前跑,但是又怕那把長劍會從身後刺穿她的身體。


    思來想去,隻好慢慢收回腳步,躲在樹後出聲道:“這位大俠,我不是什麽衛九思,隻是路過想借個火,你。。。千萬別殺我。”


    姑娘?這裏怎麽會有一個姑娘?


    向雲馳大腦瞬間宕機,手中的長劍一滯,猶豫了片刻收入劍鞘。


    “出來。”


    據他所知,月影閣有三名女殺手,不得不防。


    “大俠,我倆萍水相逢,都是誤會,打擾了你休息實在抱歉,我。。。可以走。。。嗎?”阮初音嚐試著與他商量,小手已經伸入行囊迅速取出一塊藕色的麵紗,不料卻因為太過緊張扯落在地。剛想彎腰去撿,隻聽那道恐怖的聲音再次響起:“再不出來,休怪本尊不客氣!”


    “蒼啷”一聲,那把長劍再次出鞘,聲響比剛才更加清脆,更加鏗鏘。


    “好好好,我出來,你別激動。”阮初音嚇得花容失色,不再遲疑,從樹後走了出來。兩隻小手主動舉起投降,友好表示著自己並無武器,也無惡意。


    四目相對,火光下,兩張麵容被映照得熠熠生輝。


    阮初音活了十八年,還從來沒有見到過那麽俊美的男子。


    身高九尺,清瘦挺拔宛若玉山修竹。麵色皎白,五官妖豔,落在肩頭的青絲隨風揚起,透著一股不羈與倜儻,如同一株致命的曼陀羅,散發著危險的氣息,又極富魅力,舉手投足間,盡顯風華。


    阮初音覺得用花容天下四個字來形容眼前的這位男子再合適不過了。


    “大俠,你也看到了,我並不是你說的那個人,現在可以走了嗎?”她盡可能地穩住聲線,與那名男子再度商量起來。


    向雲馳凝視著阮初音一動不動,一言不發。直到空氣中彌漫的魚肉焦味越來越濃,濃到阮初音被嗆得咳了兩聲,他才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你叫什麽名字,這麽晚了,怎會獨自一人來到紫須山?”


    原來這裏是紫須山啊。


    阮初音默默打量了一圈四周,兩隻小手緊張地捏了捏袖口回道:“我想去北月國,但是。。。好像迷路了。看到這裏有火光,就想過來問問路。”


    可能是因為對方長得太俊,麵對這張盛世容顏,她似乎沒有剛才那麽害怕了,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向雲馳沉默了,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絕色女子,微微點了點頭,嘴裏卻緩緩吐道:“你膽子挺大的,也不怕遇上賊人。”


    這話深深地紮到了她的痛處,瞬間紅了眼圈忍不住哽咽道:“怕啊,但是我迷路了,又渴又餓又累,就想快點走出這片林子找個地方好好歇歇。”


    “你。。。你別哭啊。”向雲馳從來沒見過女子哭,特別是年輕貌美的女子。還別說,她那梨花帶雨的模樣好看極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美人,取下腰間的水囊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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