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澤與薑淵仿若兩隻迷失在暗夜泥沼的困獸,在這陰暗潮濕、幽深得不見盡頭的甬道裏,磕磕絆絆地蹣跚了太久太久。腳下的濕漉石板泛著冷光,頭頂偶有水滴墜下,“滴答”聲在死寂中無限放大,似是死神催命的倒計時。他們衣衫襤褸,滿身泥濘,卻仍懷揣著那如殘燭般搖搖欲墜的希望,踏入了眼前這最後一條通道。


    然而,命運無情地揮下重錘——這竟是一條死胡同!死寂的氣息刹那間撲麵而來,將他們僅存的一絲熱望徹底碾碎。那四周的牆壁像是被施了惡咒,青灰色的磚石仿若活物,一寸寸朝內擠壓,要將他們的身軀、靈魂一同碾碎在這逼仄之地。


    薑淵的眼眸瞬間瞪大,瞳仁急劇收縮,那向來靈動的雙眼此刻空洞無神,唯餘無盡絕望翻湧。“為什麽!為什麽是死路!”他仿若瘋魔,嘶吼聲撞在冰冷牆壁上,震落簌簌石粉。青筋暴突的拳頭如雨點般砸向牆麵,指節皮開肉綻,鮮血四濺,他卻渾然不覺疼痛,“難道線索就這麽斷了?”那聲音從最初的暴怒,漸漸化作悲戚的哽咽,身形綿軟,順著牆壁頹然滑落,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在滿臉泥汙上衝出幾道溝壑。


    薑澤也好不到哪兒去,雙腳似被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嘴唇哆哆嗦嗦,開合間吐不出完整字句,滿心滿眼皆是滅頂的絕望與蝕骨的恐懼,隻能喃喃低語:“這就是我們的結局嗎?”往昔歲月如鬼魅般在眼前飄蕩。


    可就在這萬念俱灰之時,薑淵心底那股子與生俱來的倔強與不甘,如星火燎原般躥起。他仰起涕淚縱橫的臉,望向薑澤,啞聲道:“哥,咱不能就這麽認命!哪怕前頭真是絕境,也得掙上一掙、拚上一拚!”薑澤身形一震,望向薑淵淚光中閃爍的決絕,眼眶泛紅,重重點頭。


    二人強撐著疲軟身軀,相互扶持,一寸寸摩挲這冰冷牆壁。薑澤十指摳入石縫,指甲翻折,血水染紅了石磚;薑淵則整個人趴在地上,耳朵緊貼地麵,屏氣凝神,不放過絲毫異動。時間仿若凝固,就在希望即將消磨殆盡之際,薑淵手肘驀地撞動一塊凸起石頭。刹那間,“哢噠”一聲脆響仿若天籟,緊接著,一側牆麵緩緩挪移,微光似銀練傾瀉而入。


    二人先是一怔,隨即眼中迸發出狂喜與難以置信,來不及多說,手忙腳亂地相互拉扯著,跌跌撞撞朝那光亮奔去。此刻,身後是絕境的陰影,前頭是未知的險途,但那又何妨?既已從死胡同覓得生機,往後縱有荊棘滿布,亦是無畏,隻因活著,便有改寫命運的可能。


    希望的風


    仿若被濃重墨色裹挾、深陷無盡深淵的二人,周遭死寂沉沉,壓得人幾近窒息。薑澤低垂著頭,滿心悲戚,冷汗自額角蜿蜒而下,就在這時,一絲仿若遊絲般的微風,輕觸他沾滿泥汙、疲憊不堪的臉頰。那風,恰似冥冥中神隻悄然遞來的一線生機,刹那間,如一點明火“嗖”地躥入薑澤心底,將那幾近被絕望掐滅的希望火種,再度熊熊引燃。


    薑澤身形陡然一震,脖頸間青筋暴起,雙眼圓睜,眸中驚喜之色仿若破曉曙光,灼灼逼人。他縱聲高呼:“有風!有風就一定還有出路!”嗓音因過度激動而沙啞幹裂,卻似洪鍾鳴響,震碎了這死胡同裏鬱結不散的沉悶陰霾。薑淵本如枯井般死寂的雙目,仿若被投入一顆石子,瞬間泛起粼粼波光,那絲久違的靈動與期冀重燃其間。


    刹那間,兩人仿若瀕死之際忽見救命浮木,周身萎靡頹然盡掃,化作兩隻瘋狂的困獸,手腳並用,急切地探尋風的來處。薑澤脊背弓成捕食的獵豹,雙手如疾風般在牆壁上摩挲遊走,指節嶙峋突出,粗糲磚石仿若砂紙,磨破掌心皮肉,鮮血絲絲縷縷滲出,他卻似毫無知覺,滿心滿眼唯有那縷縹緲微風。


    薑淵則整個人撲在地上,臉頰緊貼冰冷潮濕的石麵,一寸寸艱難挪移,雙耳高高豎起,竭力捕捉那細微聲響。塵土簌簌沾滿發梢、糊了眉眼,他無暇拂拭,呼吸急促得攪亂周遭靜謐,心跳聲宛若密集雷鳴,在逼仄空間內轟然作響。


    “風啊,你究竟源自何處……”薑澤邊搜尋,邊從牙縫裏擠出這句低語,汗水混著血水,肆意淌落,洇濕腳下土地。


    突然,薑淵如彈簧般直起身來,喘著粗氣,手指顫抖指向一處:“哥,這邊!風聲像是打這兒來的!”二人仿若醉酒之人,腳步踉蹌卻又迅疾無比地撲過去。隻見那角落堆滿嶙峋碎石、腐朽雜物,不及多想,他們十指箕張,瘋了般扒開石塊,十指瞬間皮開肉綻,鮮血濺染石礫。


    就在石塊漸次清空之時,一道狹小縫隙悄然顯露,冷風裹挾著外頭世界的清新之氣,呼嘯灌入。二人怔怔對視,眼中淚光閃爍、震撼與狂喜交織,他們知曉,這縷希望的風,已然撞開絕境之門,往後縱有萬千磨難,既抓住生機,便定能闖出一條生路!


    四下裏暗沉沉的,恰似被永夜吞沒得密不透風的九幽地府,薑澤與薑淵卻顧不上周身疲軟、靈力幾近幹涸,強撐著身軀,在這死胡同裏傾盡所有,將靈力絲絲縷縷外放。那些靈力,宛如靈動的銀魚,穿梭在濃稠如墨的死寂中,一寸寸地摩挲、探尋,不放過任何一處隱匿的角落。


    薑澤麵色慘白,額頭青筋蚯蚓般蜿蜒跳動,豆大的汗珠簌簌滾落,砸在腳下潮濕的磚石上。薑淵也好不到哪兒去,身形搖搖欲墜,牙關緊咬,唇色烏青,唯有那一雙眼睛,還燃著灼灼的求生火苗。就在他們快要被絕望再度拖入深淵之際,靈力驀地反饋回一絲異常——角落裏,一個極其微小的空洞,仿若隱匿在暗夜雲層後的孤星,悄然現出身形。


    那空洞藏在一片墨汁般黏稠厚重的陰影之中,若不是此前那縷宛如神諭的微風,機緣巧合地漏過此處,任是眼力再好、感知再敏銳之人,也決然難以發覺。薑淵心頭“咯噔”一下,搶步上前,脖頸伸得老長,眉心擰成死結,死死盯著那小洞,眼中光芒急劇搖曳,恰似將滅未滅的燭火。剛被希望烘暖的心,瞬間又墜入冰窖,雙腿仿若篩糠般哆嗦起來,囁嚅著開口:“這麽小的洞,能行嗎?”聲音輕且顫,飄散在幽暗中,滿是淒惶無助。


    薑澤卻仿若腳下生根,紋絲不動,眼眸瞪得渾圓,像是要以目光生生撐開這狹小通路。心底疑慮誠然如野草瘋長,那洞不過指尖寬窄,莫說二人並肩穿過,便是探個腦袋過去,都得擠破頭皮。可轉瞬,他鋼牙一咬,腮幫子鼓脹起棱,攥緊的雙拳咯咯作響,一字一頓從牙縫裏迸出:“不管怎樣,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必須試試!”話語仿若洪鍾鳴響,撞碎周遭沉悶壓抑,引得薑淵胸膛中那簇微弱火苗,再度躥升而起。


    當下,薑澤緩緩蹲下身去,雙手似捧著稀世珍寶,輕之又輕地伸向洞口周邊,指肚微微摩挲,撣去積年塵埃,試圖探出個究竟。薑淵見狀,閉眼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滿心惶恐,挪步上前,掌心暗聚靈力,周身氣息緊繃,仿若拉滿待發的勁弩。指尖觸到洞壁刹那,一股蝕骨濕冷直透骨髓,凍得二人指尖青紫,卻沒一人有退縮之意。


    薑澤偏過頭,耳朵緊貼洞口,凝神捕捉外頭動靜;薑淵則屏氣凝神,以靈力觸角遙遙感知外界輪廓。周遭靜謐至極,唯剩兩人濁重呼吸交織。良久,薑澤“噌”地直起身,目光亮得驚人:“有風灌進來,外頭定有開闊處,淵弟,拚一把!”薑淵重重點頭,此刻,哪怕前路荊棘滿布、刀山火海,這微小空洞亦是絕境中唯一曙光。


    幽暗中,那微小的空洞仿若命運僅存的一線罅隙,薑澤與薑淵對望一眼,眸中決絕之色瞬間撞出烈烈火花,當下不再有絲毫躊躇,恰似兩尊被絕境逼至癲狂的戰神,傾盡周身氣血、調動每一分蠻力,向著那窄小通路悍然進擊,誓要將其生生撕扯、拓寬成一條逃生血路。


    薑淵如餓虎撲食般搶前一步,雙手仿若鑄就的精鋼鐵鉗,死死鉗住那粗糲簡陋、滿是斑駁鏽跡的工具。刹那間,指節因用力過猛而“哢哢”作響,慘白似霜,似下一秒便要爆開粉碎;臂膀上的肌肉賁張隆起,青筋如暴怒的蛟龍,在古銅色肌膚下瘋狂扭動、蜿蜒鼓脹,每一揮動,都裹挾著開天辟地的蠻勁。


    他的呼吸聲仿若沉悶驚雷,在這狹小逼仄、死寂沉沉的空間內轟然炸響,粗重且急促,恰似破舊風箱被狠命拉扯。豆大的汗珠仿若斷了線的珠子,從額頭、臉頰、脖頸處洶湧滾落,劈裏啪啦地砸在腳下,洇濕大片地麵,濺起細微塵土。“一定要出去!”這念頭宛如滾燙的烙鐵,深深印刻在他靈魂深處,化作唯一執念,驅策著他近乎機械卻又決絕狠厲的動作。


    磚石碎屑似暗器般橫飛四射,幾塊回彈的尖銳碎塊“嗖”地劃過臉頰,瞬間割出幾道血口子,鮮血汩汩滲出,他卻仿若未覺;塵土如煙霧彌漫開來,嗆得人鼻腔酸澀、雙眼刺痛難睜,模糊了視線,他未有半分退縮停歇,隻一味揮砸。


    不知過了多久,此間悶熱得仿若蒸籠,血腥、汗酸與塵土味攪成一股濃烈濁氣。薑澤忽覺掌心一陣劇痛,低眸瞧去,掌心肉已然翻開,他眉頭都未皺一下,利落地撕下衣角匆匆裹纏,旋即埋頭再戰。薑淵到底體力不支,身形晃了晃,一個踉蹌險些栽倒,薑澤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扶住。二人目光交匯,皆從對方眼中看到那燃至沸點的決絕,稍作喘息,便再度操起家夥,狠狠砸向洞口。


    “嘩啦”一聲巨響,仿若天崩地裂,洞口邊緣幾塊巨石轟然崩塌滾落。刹那間,外頭的光亮如銀瀑傾瀉而入,晃得二人眼眶發酸、淚花閃爍。二人相視大笑,笑聲豪邁、肆意,震得這甬道簌簌落灰。曆經此番艱辛,一切都值了!此刻縱有未知磨難在前,可這擴開的洞口,便是破曉曙光、希望火種,定能引他們找到新的線索。


    死寂沉沉的甬道內,時間仿若凝滯,每一次揮砸、每一回喘息,都浸滿生死較量的慘烈。終於,在筋骨欲裂、血汗將盡之時,那窄小頑固的洞口,被他們以近乎瘋魔的蠻力與決絕,一寸寸撕扯擴大,勉強可供身軀擠過。


    薑澤和薑淵癱倒在地,衣衫襤褸,發絲淩亂,狼狽不堪卻難掩眼中熠熠殘光。相互攙扶間,手腳並用挪到洞口,滿心期許如漲滿的風帆,渴盼外頭是柳暗花明的新生。


    可命運偏生是最無情的劊子手!洞開處,哪有什麽繁花似錦、通衢大道,唯見一道森然懸崖,仿若大地豁開的猙獰巨口,直直沒入雲遮霧繞的無盡深淵。雲霧洶湧翻卷,恰似九幽之下升騰的怨念瘴氣,吞天蔽日,把那奪命懸崖裝點得愈發神秘叵測。凜冽山風仿若惡鬼尖嘯,裹挾著透骨冰寒,“嗖”地灌進來,吹得人遍體生寒。


    薑淵抬眸瞬間,臉色驟然大變,慘白似鬼魅,全無一絲活氣。雙膝仿若突遭雷擊,“哐當”一聲綿軟跪地,若非薑澤死死拽住他臂膀,已然滾落塵埃。他雙唇哆嗦,喉間艱澀滾動,擠出的話語破碎不堪:“這……這怎麽會是這樣?”字字都透著驚惶絕望。


    薑澤亦是如遭重創,眼眶暴睜,瞳仁急劇收縮,眸中希冀瞬間被震驚、頹然取代。身形僵如木雕,直勾勾盯著懸崖,腦內轟然作響,恰似洪鍾撞碎所有念想,隻剩呼嘯風聲肆意淩虐。刹那間灰飛煙滅;那些苦熬時勾勒的旖旎幻景,此刻全成了奪命鋼刀,紮得人心碎神傷。二人杵在洞口,仿若被上蒼遺棄在絕境孤島,四顧茫然,無路可走。


    山風仿若脫韁瘋獸,裹挾著刺骨冰寒,在這洞口處呼嘯肆虐,薑澤與薑淵衣衫襤褸、身形踉蹌,卻如兩棵被雷劈火燒仍紮根不倒的殘鬆,僵立於此。腳下,那萬丈懸崖張著吞天巨口,雲霧翻湧,深不見底;頭頂,鉛雲層層堆疊,似要將最後一絲光亮也全然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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