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緒衡見狀趕緊補上一句:


    “先生們不必擔心,張遵驤已經醒了,陳確錚的腳也傷得不重,估計兩人休養一段時間便能痊愈了,賀礎安的手術也很成功,很快便能開口說話了。”


    沒成想梁緒衡話音剛落,曾昭掄先生厲聲喝道:


    “是誰這麽膽大包天?竟做出此等卑鄙齷齪之舉!這件事必須查得水落石出才行,犯人一定要嚴懲!受傷的同學在哪間病房?快帶我去看看他們!”


    周曦沐拉起白蒔芳的手:


    “蒔芳,咱們也一道去看看他們。”


    白蒔芳露出擔憂的神色:


    “陳確錚他們受傷的消息,要不要告訴曾大哥啊?”


    周曦沐沉吟片刻說道:


    “曾大哥向來都是十分關心學生的,陳確錚不但是他們哲學係的,還是他頗為愛重的學生,還是告訴他吧,否則被他知道了肯定要埋怨咱們的。”


    眾人轉身一同回到病房,周曦沐跟曾澗峽說了聯大劇團同學們受傷的經過,曾澗峽頗為關切學生們的安危,一連問了好些個問題,他很想去探望受傷的同學,卻也放實在心不下阮媛和女兒。


    阮媛怎會看不透丈夫的心思,輕輕拍了拍他的臂膀,朝門口抬了抬頭:


    “快去吧,我沒事的。”


    楚青恬看到曾澗峽的遲疑,適時說道:


    “緒衡,小燦星,你們帶先生們過去,我就留下來陪著師母,曾先生,師母和寶寶就交給我照看,有什麽事我會馬上過去找你,先生放心去吧!”


    曾澗峽感激楚青恬的善解人意:


    “那就辛苦你了。”


    大家先一道去了張遵驤的病房,可是趕得不巧,張遵驤正在昏睡中,大家隻在他病床前默默站了一會兒,跟照顧他的劇團同學輕聲關照了幾句,便去了陳確錚跟賀礎安的病房。


    門被推開時,陳確錚的病號服外麵披了件已經摔破了的黑色中山裝,一臉沉鬱地靠在床頭,正抱臂沉思著什麽,以至於有人進來都沒有察覺。


    周曦沐倒是對這樣的陳確錚並不陌生,故作輕鬆地開了腔:


    “陳確錚,琢磨什麽呢?這麽嚴肅!快看看誰來看你了?”


    陳確錚回過神來,看到門口的眾人,趕忙坐起身來,臉上瞬間冷冽褪盡,露出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


    “曾先生,你怎麽來了?”


    曾昭掄趕緊抬手示意:


    “快別起來,靠著舒服。”


    陳確錚並未依言靠回去,而是用手撐著身體坐在床上。


    “我也是趕得巧,要不是今天曾澗峽的夫人生產,我過來探望,還不知道你們受傷的事兒呢!”


    陳確錚眼睛一亮,看向曾澗峽:


    “真的嗎?曾師母生了嗎?那真是太好啦!是男是女啊?”看書喇


    曾澗峽微微一笑:


    “是女兒。”


    “先生可真是有福氣呀!”


    曾昭掄看著陳確錚纏滿了紗布的腿,眉頭緊皺:


    “陳確錚,你這腿傷嚴重嗎?醫生怎麽說?”


    陳確錚滿不在乎地拍了拍自己的腿:


    “曾先生,我的腿就是讓道具箱子給砸了一下,不礙事的,現在是假期,我就在醫院住幾天,等開學了我就回學校上課,一點兒不耽誤!”


    曾昭掄點點頭,扶了扶眼鏡: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話說到這兒,賀礎安從門外走了進來,一手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搪瓷缸子,看到眾人,露出驚喜的神情,趕緊把兩杯熱水放到床頭的矮櫃上,跟曾昭掄、曾澗峽、周曦沐幾位先生都握了握手。


    接著賀礎安十分自然地從櫃上的紙包裏取出藥片,倒進陳確錚的嘴裏,又端起搪瓷缸送到他嘴邊,助他喝水服下。


    周曦沐看著賀礎安所有的動作都做得那麽自然而然,若是不知道他自己也受了傷,周曦沐甚至會以為他是專門來照顧陳確錚的朋友:


    “賀礎安,你自己還受著傷呢,還要照顧陳確錚。”


    賀礎安連連搖頭,表示沒有什麽。


    陳確錚用袖子擦了擦嘴,眼睛卻看向梁緒衡:


    “先生說的是,我以前還真不知道賀礎安這麽會照顧人。”


    幾位先生在,梁緒衡不好出言還擊,便如陳確錚所料,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賀礎安卻有些害羞地擺了擺手,站到角落裏去了。


    曾昭掄先生自是不知道這些小輩們彼此調侃的小樂子,有些擔憂地說道:


    “賀礎安,你的傷要緊嗎?什麽時候可以開口說話啊?”


    賀礎安看向梁緒衡,她自然地代為回答:


    “先生放心,他舌頭上咬了個小口子,手術縫了幾針,醫生說過大概一周就可以拆線了,之後不久應該就可以說話了。”


    曾昭掄看著眼前幾張青春稚嫩的臉,他們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也正是可以為了心中理想而付出一切的年紀,心中頗有感慨,語重心長地說道:


    “你們幾個的傷都是為了抗日救亡宣傳而受的,我雖然不是你們聯大劇團的導師,但是我對聯大劇團抗日救國的宣傳活動始終是關心和支持的,我一直想著能夠跟你們一樣到昆明周邊去宣傳抗日,但因為工作和生活中的種種瑣事一直沒能成行。你們這些年輕人敢想敢幹,做到了我想做卻沒做到的事,你們都很了不起!讓我曾某人自愧不如啊!我今天過來探望你們,就是希望你們這段時間能安心在醫院裏養傷,若是趕不及開學,我可以向你們的先生說明情況!對了,你們在醫院裏有沒有短什麽東西,吃的用的,我下次來的時候給你們一並帶過來!”


    陳確錚聽曾昭掄說得言辭懇切,猶豫了一下,試探著開了口:


    “先生真是過譽了,我們也沒做什麽,隻是有一件事想要——”


    就在此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湯一雄風塵仆仆地走了進來,不期然見到一屋子人的他趕忙跟先生們行禮:


    “曾先生好,周先生好。”


    曾昭掄用關愛後輩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湯一雄:


    “一雄,你也是聯大劇團的吧?這次也去了大板橋嗎?”


    湯一雄點點頭。


    “你沒受傷吧?”


    “先生放心,我好好的,一點兒傷也沒受,我剛剛從學校趕過來,關於這次翻車事故的原因校方已經有了定論了。”


    曾昭掄先生推了推眼鏡:


    “這麽快?”


    “嗯,聯大的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說是因為司機檢查不慎,輪胎的螺絲鬆扣,造成螺絲脫落,輪胎滑脫,因而導致翻車。大家都記得吧?之前我問過司機,司機明明說他在把車開到農校之前做過仔細的檢查,所以我覺得校方‘檢查不慎’這種說法不是很讓人信服。我現在有個猜測,有沒有這種可能:卡車在農校就被動了手腳了,隻不過螺絲是在我們回來的時候才滑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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