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劍客”離開了扶風寺,向南走了二裏地便到了東山,東山山頂有東山寺,樹木掩映,東山的半山腰有一個“仙人洞”,在半山腰的石壁上。一路上三人大洞小洞看了無數,“仙人洞”平平無奇,更加沒有仙人住在其中,但沿途的困難激起了“三劍客”的好勝心,三人沿著曲折陡峭的石階爬了兩百多階,終於到了洞口,洞不大,有三個,洞內有仙人塑像,三人略略遊覽一番,便離開了。三人下山後沿著南明河向東南繼續走五裏地,一路雖然沒有什麽特別難忘的勝景,好在沿途山清水秀,風景宜人,行走在期間,滯悶的心境漸漸都被治愈了。


    到了觀音洞,從左側一入口進入,洞口十分淺,晃了一圈便出來了,沒走多遠剛好碰到一個老僧人,他介紹說這個洞本來有五百裏身,但不知道是什麽年代山石突然崩裂,洞內被落石堵住,便無法深入了。出了觀音洞之後,天上開始下起大雨,下山的路變得泥濘不堪,本就難走的路變得更加濕滑,沿路得拽著蒿草下行,胡承蔭不慎把蒿草拽斷,正要下墜的瞬間被陳確錚一把拽住,有驚無險。


    回到大夏大學已經快五點了,“三劍客”全部變成了泥猴兒,身上幾乎沒有幹淨的地方了,趕緊換衣、擦身、洗衣,一通折騰,剛收拾幹淨,團部就來通知,說清華同學會貴陽分會六點在貴陽城內的省黨部大禮堂召開歡迎會,歡迎所有臨大的同學前去參加,陳確錚就拽著胡承蔭和賀礎安一起去,可他們因為白天太辛苦,都不想動彈。


    “既然是歡迎會,那好吃好喝肯定少不了的,既然你們不去,那我隻好獨自去享受嘍!”


    陳確錚簡簡單單一句話,“三劍客”就齊齊整整地出發了。


    到了大禮堂,果然如陳確錚所說,每人進門的時候就被發一個小袋子,上麵寫著“歡迎”二字,裏麵裝著饅頭兩個、幾塊煮熟的牛肉,一隻橘子,一包糖果,兩枚熟雞蛋,還有果幹和鬆子各一包,席間還有茶水供應。


    三人在禮堂的前排坐定,看到食品袋裏麵豐盛的內容,胡承蔭笑嘻嘻地向陳確錚拱手。


    “大哥,小弟以後就跟著大哥吃香的喝辣的了!”


    陳確錚擺擺手,表情中不以為意和得意洋洋兼而有之,賀礎安看了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次歡迎會的節目十分豐富,先是同學會主席講話,他代表清華大學在貴州的三十多個校友表達了對臨大師生的熱烈歡迎,黃師嶽團長也上台講了話,感謝清華同學會的盛情款待。之後的餘興節目更加精彩,先是由牟光坦、劉兆吉演了一段街頭活報劇《放下你的鞭子》的片段,《放下你的鞭子》跟《三江好》、《最後一計》是抗戰期間最為廣泛的街頭劇,合稱為“好一記鞭子”,其中屬《放下你的鞭子》最為深入人心,“三劍客”以前在長沙街頭也看到有人演過,可當兩個演員走上台的時候,扮演老父親的演員“三劍客”並不太熟悉,可看到扮演女兒的演員時,胡承蔭驚得叫了起來。


    “你看那個扮演賣藝女香姐的是誰?”


    可能是因為步行團沒有女生,所以香姐的角色隻能由男學生反串,但他們都沒想到那個一心吟詩的牟光坦居然願意自我犧牲,牟光坦雖然個頭不高,但身體頗為結實,難得他能把壯碩的身體塞進狹小的碎花襖中,頭頂的假發看來也十分劣質和廉價,露出剃著青岔的鬢角,因為造型的反差,台下很多同學起初爆笑出聲,可牟光坦絲毫未受影響,漸漸地大家都不笑了,反而沉浸在劇情之中,當大家看到牟光坦扮演的香姐被鞭子抽打後發出血淚的控訴時,大家都感動了,隨即發出群情激憤的喊聲,禮堂的氛圍被帶到頂點,當他們鞠躬下台的時候,台下爆發出經久不息的掌聲。


    接下來上台的是貴陽醫學院教授朱懋根,他表演的是小提琴獨奏,演奏了一曲由李四光作曲的《行路難》,曲調時而哀傷,時而輕快,十分動聽。隨後衛生人員業餘服務團表演了小合唱,胡承蔭和賀礎安好久沒看到文藝表演了,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發現身邊的陳確錚不見了,緊接著就聽到報幕員走上前來,說道:


    “下一個節目是,由長沙臨時大學哲學係二年級的陳確錚同學給我們帶來的口技表演!”


    口技大家都聽說過,但誰也沒有真正看過,聽到有人表演口技,大家熱情的掌聲瞬間淹沒了禮堂,隻見陳確錚從容走向台中央,站在話筒後麵,用雙手調整了一下話筒的位置,然後把一隻手掩在嘴邊,配合口腔發聲,緊接著就傳出了火車進站的聲音,蒸汽火車噴氣的轟鳴聲惟妙惟肖,台下的許多同學忍不住四下張望,很快,輪船的汽笛聲突然響起,之後突然響起嬰孩的哭聲,還有嘖嘖的吸乳聲,再後來是一係列動物的叫聲,小狗打架、小貓捕鼠、屠夫殺豬,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最後還表演了打開汽水瓶蓋子之後發出的“嘶嘶聲”,然後


    他仰頭比出想要喝水的形狀,讓後假裝嗆到,咳嗽了半天,把手中的“空氣水瓶”丟到地上,又用嘴巴發出了瓶子落地的乒乓聲,逗得台下哈哈大笑,陳確錚就在一片笑聲和掌聲中鞠躬下台了。


    “可以啊老陳,你還有這一手!怎麽從來沒跟我們說過啊?”陳確錚剛坐到座位上,就遭到了胡承蔭的追問。


    “我不但會這一手,還會許多手,你以後再對我好點兒,我會考慮再多露幾手的。”


    “你看你這個欠揍的樣子,誇你兩句你就不知道姓啥了。”


    “我姓陳。”


    兩人正在鬥嘴,報幕員上台報幕,說下一個節目就是歡迎會的最後一個節目,是由以為清華的老校友胡安陶先生的獨唱《thstroseofsummer(夏日的最後一朵玫瑰)》,他五十有餘,曾在美國波士頓研究音樂,他上台的步伐穩健,在舞台中央站定,十分紳士地行禮,當他的嗓音在禮堂裏響起,大家都被震懾住了,沒想到他的聲音極其清越洪亮,完全不似年過半百的人的唱腔,這首歌是一首古老的愛爾蘭民歌,它本是女高音歌唱家的保留曲目,胡先生唱來卻遊刃有餘,極富感染力,歌詞細膩哀傷,曲調宛轉悠揚,作為結束曲再合適不過了。


    ''tisthstroseofsummer,leftbloomingalone


    夏日的最後一朵玫瑰還在孤獨的開放,


    allherlovelypanionsarefadedandgone.


    所有她可愛的侶伴都已凋謝死亡。


    noflowerofherkindred,norosebudisnigh


    再也沒有一朵鮮花陪伴在她的身旁,


    toreflectbackherblushesandgivesighforsigh.


    映照她緋紅的臉龐,和她一同歎息悲傷。


    i''llnotleavethee,thouloneone!topineonthestem


    我不願看你繼續痛苦孤獨地留在枝頭上,


    sincethelovelyaresleeping,gosleepthouwiththem


    願你能跟隨你的同伴一起安然長眠。


    ''thuskindlyiscatterthyleaveso''erthebed


    我把你那芬芳花瓣輕輕散布在花壇,


    wherethymatesofthegardenliescentlessanddead.


    讓你和親愛的同伴在那黃土中埋葬。


    sosoonmayifollow,whenfriendshipsdecay


    當那愛人金色指環失去寶石的光芒,


    andfromlove''sshiningcirclethegemsdropaway


    當那珍貴友情枯萎我也願和你同往。


    whentrueheartsliewither''dandfondonesareflown


    當那忠實的心兒憔悴,當那親愛的人兒死亡,


    oh!whowouldinhabitthisbleakworldalone


    誰還願孤獨地生存在這淒涼的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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